時間帶走了炎熱的夏日,留下了一絲絲金黃色的光芒,一朵朵晈潔的白雲,一陣陣温暖的清風。
步出巴士站,眼前的維多利公園仍舊不變,卻少了平日的喧嘩與歡笑聲。今天沒有維園阿伯高談政事,没有足球健兒在球場上切磋球技,更没有小孩在玩耍嬉戲;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抖振的肅靜。
這時,幾個身穿黑色短袖衫的工作人員合力把「毋忘六四」四個大字掛上臨時搭建的演講台上,維園內身穿黑衫黑褲的市民也漸漸增加。雖然場內的人很多,但大眾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四周寂靜得連樹梢上的雀鳥叫聲也可聽到。
人潮一浪接一浪地湧入維園,可是,盪漾在會場內的那一片沉重而嚴肅的氣氛依然不變,沒有一點年宵或工展會時的熱鬧。
我擠進了會場,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左右穿插。正當我找到了一個可以停留的位置時,會場四周的廣播器傳出了一首悼念六四的民歌曲──自由花。隨着悲傷的音樂響起, 當年北京學生和市民曾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追求民主中國的片段瞬間也浮現在眼前,不少市民都流下淚水來。憂傷,就如空氣般,迅速地包圍着整個維園。大榕樹也默默流淚了,連無情的大海也靜靜地哀哭起來,一切一切,都在為六四事件的死難者默哀。
源源不絕的人繼續進入維園,周圍都坐滿了人,就連花槽、垃圾桶旁也不留一點空位。
香港是資本主義社會,人們每天不斷地追逐着物質以及所謂的時代步伐。人們每天都盯着冷冰冰的數字,對着冷冰冰的辦公室,生怕自己的步伐會因落後而被社會淘汰。然而,這個晚上,卻有數十萬人放下了自己的工作,來到維園,為的是甚麼?可能是民主的激情,也可能是那沉殿在內心深處的歷史記憶,也可能是麻木的軀體內仍有永恒的炙痛。
銀盤似 的皎月高掛在星空中,雲霧好像替月兒蓋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薄面紗。快到八點了,六四毋忘集會即將開始。工作人員趕快向大眾派發紙杯,紙杯內裝有一支白色的爉燭。接著,一點火光從演講台向四方八面傳開去。漸漸的,點點燭光燃亮了整個維園。
我望着那深沉的夜空,星宿在靜聽我們禱告,在與它們一起悼念六四受難者。
歷史所造成的傷痛雖然令人無法遺忘,卻偶然地使麻木的人們重新抖擻,是一面值得借鑒的明鏡,像是從夢中抽出自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