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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了一齣電影《我的少女時代》，電影內容很搞笑、幽默，看的時候令人很開懷、很有共鳴，勾起我年輕時很多的回憶。女主角在電影中有一句很震撼我心弦和令我反思的說話︰「謝謝您出現在我的青春裡……謝謝！」

 

回顧自己的前半生，有些朋友曾經與自己關係很親密，是閨中密友、「藍顏知己」，但可能因為一些事、一些際遇，彼此關係已不再親密，他們在自己生命中淡出、消失……偶爾想起這些朋友內心也會難過、唏噓……但我仍然感謝他 / 她們出現在我的生命裡，陪我走過人生的一段路⋯⋯

 

好朋友也知道我是祖父母帶大，在過往的文章裡我很少提及我的祖母（我嫲嫲，但其實客家人稱呼嫲嫲為婆婆，稱呼爺爺為公公）。由小到大，祖母給我的印象是惡婦人一名！她的樣子很像「慈禧太后」和粵語長片演員黃曼梨（專是飾演惡家婆角色的演員）。祖母為人很嚴苛，沒有人情味，說話難聽刻薄，很難相處，不易親近！我很難想像我祖父怎可以與她相處 50 多年，這對我來說真是一個很大的奧秘……

 

記得小兒豬仔就讀小學五年級時，常識科正學習有關清朝鴉片戰爭的歷史。有天，豬仔問我：「媽媽，這是誰人呢？」我答道：「是慈禧太后啊！是皇帝的媽媽呢！」他驚訝的回應：「哦⋯⋯是慈禧太后，為何她的樣子與曾祖母的樣子那麼相似？」我定睛的看著孩子，答道：「你也覺得她們樣貌相似嗎？我小時候已經覺得她們樣子很相似啊！」又有一次，我在堂妹家中作客，看到書架上有兩本關於慈禧太后的書籍，問堂妹借來翻翻，看看書中的相片。堂妹突然問：「家姐，你覺得我們祖母的樣子跟慈禧太后相似嗎？我覺得她們很相似！」我目瞪口呆的看著堂妹，答：「我小學時已經覺得她們樣子很相似啊！」很奇妙！原來，我們家族中有兩個人與我有相同的感覺！

 

閒時，祖母最喜歡數算廚櫃的碗碟和冰箱內的鷄蛋，若發現遺失了一隻碗或發現有碗碟「崩了一小角」又或是冰箱內不見了一隻鷄蛋，我的下場就慘了！會遭到祖母用嚴厲的客家話責駡。

 

記得小學三年級，八歲，我就讀下午班，每天上學前我總是第一個吃中午飯。有次，我準備吃中午飯，從鍋中拿起那碟剛剛蒸好的「炸菜蒸豬肉」！噢！一不小心，將整碟「炸菜蒸豬肉」打破了！糟糕！那隻玻璃碟是祖母當天早上才剛剛買回來！今次遭殃了！仍然記得當天放學的時候，我很懼怕，心情忐忑不安，戰戰兢兢，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回家，當我一踏進家門，如我所料，遭到祖母狠狠又狠狠的責備！

 

由小到大，我最討厭、最討厭是過中國節日，原因是我祖母要準備拜祭用的香燭冥鏹和當晚的晚餐，心情會變得很差，脾氣會暴躁，會隨時發火罵人！所以小時候，我只喜歡中秋節，因為白天我要上學，可以避過一劫！這個「討厭過節的情意結」一直待我結婚後才能釋懷，這麼多年後，我才能明白和體會到「節日」原來是先賢先聖給我們一個提醒︰是時候要回家探望父母了！是時候大家兄弟姊妹要聚首一堂了！

 

當我遇上人生巨大的挫折時，祖母一點也沒有安慰我、鼓勵我……她只在我的傷口灑鹽，繼續的踐踏我、挖苦我……我常想︰家中的小狗受傷，我作主人的也會心痛、難過，為何這位撫育我成長的祖母一點憐憫的心腸也沒有？？我很悲慟、難過、失望⋯⋯

 

祖母住在老人院時，逢星期六和日我也去探望她，拿些湯給她喝，買些她喜歡茶點、水果給她吃。但她每次見到我也責罵我，說我沒用，沒出息，貧窮等等，一切難聽的說話我也會聽到。每次我也會問她，除了罵人的說話，她是否沒有其他東西可跟我說？？需不需要每個星期六、日，像錄音機般重覆又重覆這些罵人和令人難堪、傷心的說話？？每次去探望完我祖母，我全身像被剌穿一樣，身上的小洞不停的在淌血，有三四日的時間我的情緒會很低落，要在家中療傷。

 

有次去探望祖母，住在隔壁房間的一位伯伯走過來，問祖母我是誰人？？怎知她這樣回應︰「她是我孫女，她一歲多時媽媽就去世了，是我帶大她的。如果沒有我，她怎會有書讀？？怎會有好日子過……」待這位伯伯離開後，我立刻拿起手袋走到祖母的跟前，憤怒的問她︰「你需不需要周圍告訴別人我的身世，連老人院派飯的亞姐、接待處的姑娘全部也知道我一歲多時已沒有媽媽……」我繼續向她說︰「我沒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出身，是我爸爸將我遺棄給你的！是我爸爸沒有當上父親的責任！請你叫你兒子報恩吧！！我由始至終也沒有選擇自己出生的權利！！」

就是這樣，我離開了老人院！我很憤怒！很憤怒！

我再沒有到老人院探望祖母，但每星期一至六下午三時，我的傭人姐姐 Samini 就拿著湯、水果、茶點到老人院探望她，待她飲過湯後，傭人姐姐就會替她洗澡、洗頭、梳頭、洗衣服、執床舖、抹地……

 

有次與師母（牧師的太太）談起祖母，我仍然很憤怒、難過，師母用心的聽著，溫婉的回答我︰「遲些待你下了啖氣時，才去探望她吧！」

 

過了大約半年，祖母回了自己的家中居住，身邊多了一位傭人姐姐照顧她。而我的傭人姐姐 Lisa  仍然每星期去探望她一次，帶些她喜歡吃的餸菜、水果、茶點給她。

 

時間就這樣過去，突然有一天，我心血來潮很想去探望祖母，於是我又拿著水果到她家去。祖母老了很多，畢竟也 95 歲了！她的聽覺亦差了許多， 10 句說話只聽到半句，大家已無法正常溝通了。她現在已沒有罵我了！每次去探望她，大家吃吃水果，看看電視，每次她總會問起小兒豬仔的情況，像很掛念他似的。每次離開時，她總是拿著柺杖，一步一步的走到門前送我出門，又向我揮手說︰「拜拜」。看看祖母的樣子，驀然，覺得她很像小孩般，很可愛。

 

我由很嬲怒祖母到主動再探回她，整個過程很奇妙！我告訴師母一定有很多人為我祈禱，而天父又聽那些人的祈禱吧！師母聽了後笑而不語……

 

最近，我為祖母作了三件美事︰我祖母心裡一直記掛著兩位親人，一位是我祖父的妹妹，我姑婆，另一位是祖母的弟婦，我舅婆。我決定要帶她去探訪一下這兩位親人。

 

祖父七兄弟姊妹中現只剩餘祖母和我姑婆二人，兩位老人家相聚，很開心。另外，我又帶她回了她的娘家八鄉橫台山一趟，探望一下她的弟婦，我的舅婆，讓她回到自己成長的地方，探望一下她原生家庭的親人。

 

我沒有舅婆家中的電話號碼，印像中只記得她的七兒子在元朗經營髮型屋，於是我唐突地走到髮型屋找鄧師傅，我向鄧師傅介紹自己及說明來意，七表叔回應當年他仍是一位年輕小伙子時，他有見過我，亦有和我一起在橫台山玩耍過。

 

七表叔很細心、周到，探訪他媽媽當日他特意駕車到祖母家接祖母，又安排六表叔為我們準備午膳，另又再安排九表叔駕車送祖母回家！記得在舅婆家中作客的時候，坐著坐著，舅婆的九位兒女中有六位回來探望媽媽，我覺得奇怪，問其中一位女兒他們是否在 Whatsapp 群組約定一起回來？她回應說︰「氣清，你這麼有心帶姑媽來探望我媽媽，我們也應該回來見見姑媽。」我聽了表姑姐的回應後，心裡很生感動。

 

七表叔逢星期一晚上也會接媽媽到他家吃晚飯，有次他更邀請我們一起參與，席間兩位老人家又可以見面、聚聚！實在太好了！

 

我從沒有想過我和祖母的關係可以變得和諧，大家的關係能夠復和，聯繫起來。我已經一把年紀，祖母更加是一把年紀了，我不想自己帶著太多的遺憾離開世界……但我從沒有想過只要我願意走出一小步，天父就為我開拓一大步，為我準備了很多天使來幫助我，有︰姑婆的大兒子、媳婦，舅婆六兒子、七兒子和九兒子各項的悉心安排等等。為上我和祖母的關係能夠復和，我感得很感恩，很感謝我的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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