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彙整: 乌龙茶
【飛】詞條
鳥
鳥類是不會行走的,陸地並不屬於牠們,所以每一步都像被大地灼傷了一般,無奈的跳躍著。只有死去的時候,大地才會從新接納牠們,鳥類是被大地放逐的兒女,不同於人類,人類是被上天摒棄的棋子,他們一心想要回去天上,卻永遠往下掉,最後認命的回歸大地。
飛蛾
老師說,大部分的昆蟲都是向光性的,牠們喜歡往發光的物體靠近,最典型的便是飛蛾。以前,在夏天的時候,那盞靠近窗戶的燈總是惹來不少的飛蛾,奶奶就叫哥哥放了一碗水在燈下。不久,就會看見很多飛蛾的屍體浮在了水面上,還有一些在上面仍圍著燈火不知疲倦的飛著。我最初以為那是飛蛾飛得累了,於是掉下來被淹死了,但是奶奶卻解釋說,那是因為它們錯把水中的反射當成了燈光。飛蛾撲火的時候,應該是快樂吧?後來,我也學會了把一碗水放在燈下。
鴛鴦
「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鴛鴦總是作為愛情的象徵,永遠都在水中雙戲,如若分離,便會孤獨終老。可是,有誰見過鴛鴦飛翔嗎?鴛鴦到底會不會飛呢?還是牠根本就是鴨子那一類的俗物呢?不不不,其實鴨子不俗,而且很好吃,不比鴛鴦,其實是一雙怨偶。
青鳥
青鳥是幸福的象徵,可惜誰也沒有見過。在童話裡,青鳥給了公主和王子幸福,可真正的故事結尾卻是青鳥捨棄了他們,然後童話變成了現實。誰也沒有真正的擁有幸福,因為人類太貪心了,青鳥其實曾經出現過,可是人類很快就不滿足牠給的幸福,奢求更大的幸福,於是青鳥就不再出現了,躲在了和牠的羽毛一色的藍天中,誰也找不到。
蜂鳥
蜂鳥是世界上最小的鳥,從牠們的名字就可見一斑,像蜜蜂那麼小的鳥,有著和蜜蜂一樣的習性,吸食花蜜,卻沒有蜜蜂的社會階級,蜂鳥從一而終,伴侶死去後便不久於塵世,而蜜蜂一生都只是在不停的產蜜,是人類的榜樣,因為它們有足夠的勤勞,但卻沒有蜂鳥的感情,只是機械的工作,為誰?
山鷹
山鷹站在山頂,鄙睨眾生,牠們可以輕易的去到,人類要費很多的勁才能到達的高度,牠們披著霞光在空中翱翔,殊不知卻已經有一個到了山頂的獵手,彎弓如滿月,把箭頭對準了牠們,然後——一箭穿眼,贏得一片喝彩。
飛花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飛絮落花時候一登樓。」詩人總是在憐憫花開花落,花謝花飛,殊不知那花農在暗自嘲笑他們的自作多情,花,是飛還是謝,都不過是一場造化,最終還是要回歸大地,大自然其實就是這麼簡單。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飛雪
又見雪飄過/飄於傷心記憶中……很久以前的歌了,一場雪,到底掩蓋了多少悲歡離合,多少歷史的謎團,多少鮮血?呵呵,又來了又來了……悲天憫人,傷春悲秋,癡兒而已。
飛天
我沒有去過敦煌,但飛天的名號卻是如雷貫耳,那精美的壁畫重現了千百年前那精彩舞蹈的瞬間,反彈琵琶,在數千年後的今天,我仍被這四個字勾走了魂魄,心往神之,也許在前生我的一縷遊魂已經系在飛天的身上,所以今生今世我都逃不開這個宿命,痴迷她。
飛鴻
提起飛鴻,誰都會想起黃飛鴻,那招佛山無影腳的出神入化至今還為人津津樂道。但飛鴻其實是指飛行的鴻雁,後來又代指音信。在還沒有黃飛鴻出現的年代裡,飛鴻二字多少帶點鄉愁的哀怨,遷徙的鴻雁,出門在外的遊子,都是「飛鴻」。
天空
在這個時代,天空是繁忙的,它屬於鳥類,屬於飛機,屬於炮彈,屬於空軍,屬於人類,唯獨不屬於它自己,它不再是以前的澄淨如洗,保留不了自己的本色,晚上五光十色的燈光,掩蓋了那屬於它的亙古以來的星光,科學家製造的那些霓虹燈,其實是那麼的無力和蒼白。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1939年,抗日戰爭的第三年,我作為國軍的獨立旅裡3團1營2連5排7班的一名士兵,來到了牛家村。
我和我的死黨二姑娘都是來自大連的,現在那裡已經變成鬼子的地方了。
別看二姑娘叫這名,但他絕對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純爺們,只不過他家除了他一個小子之外上頭只有一個姐姐,而他家表姐又特別多,他這唯一一個小子就特別顯眼了,那是捧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所以才得了這麼一個名兒。哪像我,動不動就雞毛撣子伺候。
我和他都是團裡的老末,讓我們衝鋒陷陣是不行的,頂多也就在後頭喊喊口號,所以一般連長都不會讓我們上的。為啥我們會有這麼好的待遇?就因為有一次和鬼子打攻防戰的時候,咱倆一塊裝死,還要給營長發現了。我還記得那時候營長臉上就跟調色盤似得,一陣青一陣白,立馬就把連長叫了過來,在他的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臨走之前還瞪了我倆一眼。
我正坐在我們暫時藉住的房子的門口,看看日頭,也到點吃飯了,我們可不在老百姓家裡吃飯,要吃也得回到軍營裡去。
正打算去的時候,我居然看到了二姑娘。
「小子,」二姑娘晃了晃手上的飯盒,「爺爺給你打飯來了——豬肉白菜燉粉條子!」
我笑道:「喲喲喲,不錯嘛二姑娘!」
「去你的,說了你多少回了別叫!爺的大名叫……」他一邊說一邊搖那飯盒。
「得得得,別搖了二大爺!」我趕緊把那飯盒搶過來,我還吃不吃了?
不過——「我說二大爺——」「誰是你二大爺!」
我拍了他一下,「不是——你拿我當叫花子呢?這沒有筷子咋吃啊?」
他這才反應過來,走進屋子裡問房東借了一雙筷子。
我狼吞虎咽著那粉條子,一邊含糊不清的問他:「我說,你小子上哪兒弄的,這麼好的伙食?」這句話一邊說伴隨著我吸麵條的聲音。
二姑娘嘿嘿的笑了幾聲,道:「知道連長的名字嗎?」
「哦,不就是劉揚威嘛!」我答道,這時,我驚訝的看著二姑娘,想起了他的大名來——劉揚名。
我推了他一把,「別告訴我他是你家親戚啊!」
「你小子腦袋還是挺好使的嘛!」
我挑眉,嘀咕著:「那怪不得他給你開小灶……唉,可憐我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喲……這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他一聽倒是不樂意了,揪著我的領子,眼睛瞪著像鈴鐺似得,對著我就是吼,噴的我滿臉都是口水,我只好連連求饒,他這才不再轟炸我的耳朵。
「誒,那當初你咋沒認親呢?咱哥倆那時候吃的東西……嘖嘖嘖……」我咂著嘴,搖搖頭。
二姑娘撓撓頭,一拍大腿,「嗨。那連長說是我表哥,可一年也就見那麼一回,記得住才有鬼呢!」
我撇撇嘴,不予置評。用衣袖胡亂的抹了抹嘴上的油,問他怎麼忽然又認出來了?
「還記得上次咱們路過大連附近的那楊家坡不?」
我點頭,「我記得你家里人也轉移到那去了吧!」
二姑娘賊笑幾聲,「那時候咱們剛進村,你也知道,我老娘平時就愛好個坐在路邊當指路明燈,就在咱連長路過的時候啊——」
他故意不說下去,但我也猜到了,二姑娘的老娘肯定是衝著連長的喊了一句類似於:二愣子,大麻子,狗蛋,之類的稱呼,然後在全場人都懵掉的情況下,二姑娘定是立刻衝出來,把他老娘的嘴堵上。部隊是接著前進了,可這小子等一安定下來,就屁顛屁顛的跑去認親戚了。
可惜我沒見到這個場景,不然我鐵定笑死,因為就在進村的前一天晚上,我忽然高燒,所以進村的時候我作為一名病號被擔架抬在隊伍最後。
在牛家村的日子清閒得很,二姑娘已經閒到了在大街上調戲小姑娘的地步了,而我?沒事兒就發呆,二姑娘說我再這麼待下去就成了爛蘑菇了。
我的人生不算長,在我變成這樣子之前,我也有過一腔熱血想要灑在抗日的戰場上,可是等我加入了這支部隊之後,我才發現,完全不是我想像的那樣。
當初我們加入部隊的時候,團長和我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殺過很多人,有很多中國人,只有很少鬼子。
我懵了,國共不和的事我不是沒有聽說過,但我以為那隻是很少的一部分。
很快,我的第一場戰役來了,並不意外,我的對手是共黨。
我站在戰壕里,看著對面。沒有望遠鏡,我也知道,對面的那些所謂的「敵人」,是我的同胞,是同飲一江水的親人。趴在工事上,從瞄準器看到的,是帶著灰色帽子的腦袋和槍口,我扣不下扳機,因為我知道,他們是和我一樣有著黃皮膚黑眼睛的中國人。
那一戰我和二姑娘一槍都沒有開過,我只看見了,人在不停的倒下,無論是我們這邊還是對面,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死亡對於一個軍人來說也許就等於成人禮,因為經歷死亡,才更加了解生存的意義,明白你在為什麼而戰鬥。
只可惜,我第一次經歷的死亡,卻由我的同胞作為祭品,祭奠過去的我。
事後,我和二姑娘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談起那場戰役,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之後,我經歷過幾場大大小小的戰役,有共產黨,有土匪,也有鬼子。我無一例外的和二姑娘裝死,為此我們的排長總是罵我們是孬種,熊到家了。
孬又怎麼樣?我無法為一支面對自己人窮追猛打,面對外敵就只會逃命的部隊賣命。
抗戰已經三年了,我們吃過無數的敗仗,那些所謂的勝仗,也不過是在公路上打伏擊,而且那還只是鬼子的運輸隊。
幾天之後,我們離開了牛家村,行軍到了一片荒野上。
野外的夜空很漂亮,繁星滿天,可誰也沒有想到槍聲就這樣猝然打響。
這是一場遭遇戰,我們的前方是鬼子一個大隊的兵力,我們的後方是會讓你變成活靶子的平原。
鬼子的火力很猛,我們明顯的處於劣勢,一支養懶了的軍隊實在沒什麼戰鬥力可言,而且此時正是夜晚,離我們最近的部隊也要天亮才能感到,我不無絕望的想— —我們很有可能在這裡被敵方全部吃掉。
能見度太低,對方打夜戰的經驗比我們豐富太多,子彈從刁鑽的角度打來,他們的狙擊手幾乎是一槍一個的把我們撂倒。
但作為一個團,一個旅的主力,人數還是擺在那裡的,一千多人總不能說倒就倒,可是——逃兵出現了。
戰場逃逸,按軍法是要槍斃的,但那些逃兵不知死活的跑到了那片平原上,團長用望遠鏡看著他們,沒有下令任何人把他們抓回來,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敵人的子彈打死,然後放下瞭望遠鏡。
雖然他們的結局都是死亡,但被誰的子彈打死,卻有很大的分別。
黎明了,我們的彈藥也耗盡了,因為太久沒有補給過,能撐到現在實屬不易了,我們已經傷亡了五分之四的人員,現在,只有背水一戰了。
所有人都插上了刺刀,或者用布條把刀柄和手纏上。
最後一次攻擊了,白刃戰。
我提著刀,耳邊是衝鋒號,這是我第一次沖出戰壕,與敵人面對面的廝殺,我跟在二姑娘的後面,目標便是對面的工事!
流彈漫天席捲,我和二姑娘命大的沒有被流彈打死,很快與幾個日軍糾纏在一起,我們各自與一到兩個日軍斡旋。
正當二姑娘與一個鬼子拼命的時候,不知何時出現的另一個日軍一刀捅了他的心臟,二姑娘反手砍了剛剛與他纏鬥的鬼子,再一腳踹開了那個偷襲他的人,拄著刀,捂著胸口。
我一看情況不妙,手下也就發了狠勁,兩招把我面前的鬼子收拾掉,然後向著二姑娘的方向跑去。
砍死了剛剛偷襲他的日軍,我趕緊去看他的狀況,我大聲喊著:「餵!餵!醒醒啊!」我幾乎是用扇耳光的力度拍打著他的臉,叫著他的名字,可依舊阻止不了汨汨而出的鮮血,和他逐漸渙散的瞳孔。
他死了。
就這麼死了。
「啊!」極度的悲痛讓我忍不住咆哮了出來,「劉揚名!你別睡了好不好?!你醒醒啊!」淚一滴滴的滴在他的衣襟,卻化不開那鮮紅的顏色。
這就是戰場,如此殘酷。
我不知何時放開了二姑娘的屍體,掄起大刀就向前衝,滿目的血紅,機械式的揮刀,廝殺,向前。
破曉的時候,援軍趕到了,以壓倒性的實力打敗了日軍的那一個大隊。
戰鬥結束了。我倒在了地上,但我活著,只是太累站不起來了。腿上的傷直到現在才有了知覺,是穿透性的,我的腿會不會廢掉呢?我笑了笑。
人生的第一次真正的勝利,代價就是失去了生死與共的摯友。
後來,我給二姑娘立了一個衣冠塚,我叼著煙,坐在他的墓前很久,說了很多,小時候那些調皮搗蛋的事,一樁樁一件件的說。回憶紛至沓來,擋也擋不住。
坐了一宿,身上沾滿了露水,我扔掉了那個早就熄滅了的煙頭,向天鳴槍三聲。這是新四軍和八路的做法,以前我們總嘲笑他們窮,給不起烈士風光大葬,就用這樣的法子發送死者,寒酸到家了。
可我現在知道了,他們並不是因為窮,而是了解。那些犧牲的戰士,都帶著他們未酬的壯志,而那槍聲,便是最好的鎮魂曲。看著吧,我們總會成功的,你們的心願,我們定會達成的,再見了,兄弟。
我們團最後剩下的只有我和連長還有其他幾個來自別的營的弟兄,團長也犧牲了。我們被編入那天幫了我們的援軍。
我不敢再上戰場了,我拖著不去看醫生,我腿上的傷已經發炎了,我以此逃避。因為我感到失望,我不想待在這支軍隊,我知道這是戰術,要用空間換取時間,因為我們的實力不足。但我依舊不平。也許我並不適合做一個軍人。
連長,哦不對,他現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叫劉揚威。劉揚威為了這事兒訓了我好幾回,可我一句都聽不進去。
這天,他又來了,手上提著一壺酒,說是要跟我一醉方休。我沒有拒絕,有酒喝,何樂而不為?
喝得差不多了,劉揚威的舌頭就開始大了起來,他終於問出了心裡的疑問,他問我,你到底為啥不肯去看醫生,就打算這麼一輩子爛下去?
我說,我這種爛人,治不了了。
他說,胡說!你別以為老子不知道,就因為揚名那小子死了,你怕了,對不對?
我說,老哥,軍人就一定會死嗎?我不想當兵了,我都不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來這裡,我後悔了。
他聽完,酒意似乎散了不少,他一臉嚴肅的看著我,搞得我以為我自己說錯了什麼,連忙幫他把酒滿上。
他乾了那一碗,說:「這個世界上誰都會死,只是軍人死的風險更高,所以我們要有必死的覺悟。」
必死的覺悟。
他伸手攬住了我的肩膀,指著面前凌亂的桌子問我,你看見了嗎,那些在留在淪陷區的老百姓?他們手無寸鐵,面對敵人的鋼槍大砲,他們是如此的軟弱無能。他們不懂反抗,無力反抗。自古以來,華夏都是隱忍的民族,他們總是習慣逆來順受,但是他們卻是堅韌的!
我瞠大了雙眼。
「我們是軍人!我們站在這片土地上,守護著同一群人,為了同一群人而戰!我們的腳下,就是中國!哪怕小鬼子的膏藥旗已經插遍了我們大半的江山,只要我們所站立的地方,就是中國!」
「只要和我們站在同一邊的,那就都是袍澤弟兄。我們是戰友,我們是因為有著共同的信仰而來到這裡,所以我們是同袍。」
共同的信仰。
我低頭抿了一口酒,在那一瞬,我想明白了很多。
「小子,跟我走吧。」
「好。」
那年九月,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了。
1941年,中國和英國簽署了《中英共同防禦滇緬路協定》。
1942年,我和劉揚威參加了「中國遠征軍」,來到了緬甸。
在我上戰場之前,我們的旅長給我們戰前動員。這是我第一次遇到,因為我的老部隊從來都不招呼一聲,就把我們拉上了戰場。
在整場動員裡,他說得最多的就是「同志們」這仨字兒,而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就是「作為一名戰士,死在衝鋒的路上是我們的光榮,活著,也是我們的光榮。」
我和劉揚威經歷了大大小小的戰事,身上的傷疤不計其數,通常下了戰場就直接到醫院去了。那些醫院的衛生環境很差,不過幸好我們年輕,身體還算可以,通常三兩天就可以出院了,甚少傷口感染。其實更多的時候我們是就坐在路邊,讓軍醫包紮一下就算了。痛不痛?忍忍就過了。偶爾還會對著燭火,談起那些傷疤的來歷。
我們在緬甸的最後一戰,是在野人山。
那一仗,敗得太慘。原本的三萬多人,最能走出那片密林的,只有幾千人。
直到現在,野人山依舊是魔域一般的存在,當年不明就裡憑著一腔血勇的我們,現在想來還真是不怕死。
那時候我們在陣前吃了敗仗,只好往回撤,穿過野人山回到中國是當時唯一的選擇和最快的方法。
剛進入密林沒多久,我們還沒感覺到什麼異樣,可是,跟在部隊後面的傷員卻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這片原始森林從未經過任何開發,以至於千萬年的瘴氣積聚在這裡,別說是這些傷兵,就是我們這些身體健康的人,吸多了也會腸穿肚爛。
匆匆的埋葬了那些人之後,我們的步伐更快,這個地方實在不可久留。
接著,我們遇到的是無孔不入的螞蟥,他們無處不在,我們即便把衣袖和褲腳都紮緊了,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是會接觸到它們。運氣好了,及時發現就挑掉,頂多流點血,留道疤。運氣不好,就直接被吸乾了。
除此之外,食物和食水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我們身上本來就沒有多少口糧,在這樣的急行軍當中,體力流失得很快,更加需要食物,但這密林裡的東西個個都不是好惹的,但眾人合力總還是可以的,食水才是最大的問題,因為我們不知道水里會不會也有螞蟥,如果一個不小心喝了下肚,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開始的時候,我們也不太敢惹那些野獸,只是摘些蘑菇,野果等等,可是我們沒有料到的是,這些看似無害的東西居然會使人中毒,我們已經沒有了藥物,只能看著他們在地上打滾,然後痛苦的死去。
那天晚上,我們原地休息,這已經是我們第四次繞回到這個地方來了。
我們升起了火,這會讓野獸不敢靠近。
「老劉,還有多少人?」我問劉揚威,這是我每天必問的問題。
「六千不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抬頭看著那厚厚的冠頂。
三萬人,只剩下六千不到,這比戰鬥減員的數字更大。可是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能回頭,也出不去。
有些雨點落在我的臉上,我說:「下雨了。」
他點了點頭,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道,雨的威力有多驚人。
雨林裡的雨一下就是好幾天,道路變得濕滑難行,更要命的是——山體滑坡。
我們一行人當時正走在半山腰,雨像不要命一樣的下,我們都被雨打得低下了頭,根本無暇顧及上面。
忽然,一聲轟然巨響,接著就是慘叫,一塊巨大的表土自山體滑落,砸在了隊尾,那一百多個人,從此就被活埋。
走在第一位的我頓時愣在了那裡,又有人死了嗎?我一下蹲了下去,我受不了了,我堅持不住了。
「注意隱蔽!」此時,劉揚威大喊了一聲,其他人立刻往兩邊跑,又有一些人不慎失足,掉了下去,摔死了。
劉揚威見我不動,跑過來一把拉起我,沖我吼道:「你不要命了!」
暴雨中,我看不清他,他也不會看到我那和雨水混雜在一起的眼淚。
「救命啊!救命啊!」後方傳來了呼救聲,我意識到,有人掉到山洪裡去了!
我們飛奔過去,卻找不到失足的人員,只好在四周搜索。
我們一邊找著,一邊大喊。劉揚威踩到了山邊一塊鬆動的石塊,掉了下去,幸好我眼明手快,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趴在山邊,朝他喊:「把手給我!」他好像聽不見似得,不停的亂動,我這才想起來,他恐高。
雨不斷的沖刷著我所在的地方的泥土,我漸漸向下滑,源源不絕的雨水讓手變得濕滑,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過往的事情開始像走馬燈一樣回放。
那是在1940年,在一場戰役裡,我和劉揚威被俘虜了。
經過了一晚的拷問,我們都筋疲力盡遍體鱗傷了,主審的人似乎也失去了耐性,拂袖而去了,沒有了上司的監督,那些負責行刑的人也沒什麼動力,也漸漸都走了。
「劉揚威,劉揚威。」我叫著他的名字,他身上本來就有傷,現在再這麼折騰,我真的生怕他在這裡被打死。
「幹嘛?」終於聽到了回應,卻是虛弱的。
「還撐得住嗎?」
「還沒掛。你呢?」
「還好。」
「老劉。」我又叫了他一聲。
「又怎麼了?」他開始不耐煩了。
「咱們聊聊天唄?」
「我好累。」說完,他又閉上了眼睛。
我見狀,立刻踹了他一腳,他立刻疼得呲牙咧嘴的,瞪著我就是罵,把我祖宗都問候了個遍,若是平常,我早就反唇相譏了。但這次,我卻等他罵夠了,我才開口。
「別睡,睡了就醒不來了。」
後來,敵人見審不出什麼來,也就放棄了,把我們放到了他們所訓練的特種兵的軍營中,我們變成了那些特種兵的獵物,每天都有人因為和他們格鬥而死,而且往往都是一招要命。
我們自認不是什麼武林高手,更不會相信他們所說的如果贏了任何一個,就可以離開這種謊言,我們和營中的其他俘虜商量著如何逃跑。
俘虜當中有一個曾經練過兩下子,他很有信心不會被一招打死,而另一個外號「妙手空空」,他們倆決定配合著把那些特種兵身上的槍拿到手。
事情進行得出奇的順利,也許老天爺也幫著我們。
把槍搶到手之後,附近的幾個特種兵被我們放倒了,我們手持著槍,一路狂奔,子彈追在我們的後頭,我們沒空回頭了,掃射著前方的敵人,完全是求生的本能。
跑到了圍牆,小腿忽然一陣劇痛,我意識到,我被打中了。劉揚威已經爬上了圍牆,而我卻動也動不了。
「把手給我!」劉揚威對著我喊,十分焦急。
眼看著敵軍就要追到了,我已經沒有機會了。
「你走吧!別管我了!」
「把手給我!」他只重複著這句話。
「快點把手給我!給我!不要動了!」我不斷的喊著這句話,然而他卻沒有理會我,到了極限了。
伴隨著一聲刺耳的裂帛之聲,劉揚威,掉下去了。
我依舊趴在山邊,維持著那個姿勢,睜大了眼睛,手上還攥著他的衣袖,但我的視界裡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不要。」很久,我才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他死了,我又失去了一個兄弟。
雨很大,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那一刻到底有沒有哭,因為即使用手去摸,也只有滿手的冰涼。
回憶不過一瞬,在現實中,他已經走了,只剩下我手中的這塊碎布。
一會兒,我站了起來,把那片衣袖貼身收著,跑回去集結隊伍,死的人已經死了,可是我們都還活著。
我是這支部隊倖存的人裡面軍階最高的,兩槓兩星,中校。但這早就沒有了意義,曾經,我把這視為榮耀,可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這意味著,我將要為多少人的生命負責。一個軍階,不會讓子彈繞路走,一個烈士的稱號,也買不來人命。
「長官……我們,走的出去嗎?」我身後的一個士兵忽然問我。
我反問他,「你覺得,我們打得贏鬼子嗎?」
「當,當然!」
我笑笑,沒再說話。
之後,我把部隊帶出了野人山,三萬多人,最後留下的只有三千人。一路森森白骨,不忍回首。
我在野人山的邊界立了很多個墳頭,裡面沒有屍體,只有死者的一些衣物,甚至什麼都沒有。
白色的招魂幡在風中飄揚,向留在那片密林裡的遊子招手,回家了,回家了。所有人站在那墳頭前,看著那片曾經帶給他們無盡恐懼的密林,潸然淚下,他們都自發的向天鳴槍。
安息吧,我的戰友,不管你我是否曾經相識,一路並肩的情誼,我都必將鐫刻於心。
我把劉揚威的衣袖也埋了,給他立了木牌,劉揚威三個字寫得歪歪扭扭,常年持槍的手提起筆來哆哆嗦嗦的。
我把我的衣服披在了那個墳頭上,因為我想起來他以前說過的一句玩笑話:
「知道我為什麼投奔國軍嗎?就是看上了這身衣服,我小時候窮得衣服都沒件像樣的啊……」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他們死了,就與枝葉同枯,而我就帶著這些記憶的孤本,直到某一天我死了,就再沒有人記得那邊界上的墳頭,乃至於我那件應該早就變成棉絮的軍裝。
這一生,你曾經和誰,真正的生死與共?
後記:
這個後記,應該很久以前就寫了的,但竟然拖到了今日。我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我對這篇文章的最後一次修改,畢竟我對於這個故事還是不捨的。
最初寫這篇文章的初衷,是因為看了一部電視劇和一個節目,講了一些有關中國遠征軍的事蹟,和倖存老兵的現狀。
我敬佩這些人,衷心的。所以我寫了這個故事,我想告訴別人,別忘了,曾經有這樣的一批軍人,他們雖然是在異國他鄉,但他們仍是在為國而戰!
他們無畏強敵,他們卻害怕忘記。
別忘了他們,他們的鮮血所換來今日的和平。
一字謠
一張合婚貼,一雙比翼鳥。
一朝拜堂前,從此為君婦。
璧人敬如賓,一世相濡沫。
一載甜如蜜,一卷軍書把郎徵!
孤身無所依,倚竹盼郎歸。
一年別離后,異地一線牽。
知郎念高堂,一紙家書難盡言。
一腔相思無處訴,又是一夜無眠。
又聽一更過,雨彈小軒窗。
郎啊郎,一心人當歸!
廣州人
香港這個地方,對我來說也許永遠只會是一個暫時停留的地方,無論我在這裡生活多少年,的確,這裡是一個好地方,最起碼這裡很乾淨,不會滿地的糞便,路不會殘破不堪,也不會隨時可能會有個坑,一下就把你坑進去了,而原因是有人偷走了沙井蓋。
但在我心底,最好的地方永遠都是故鄉,是廣州,縱然我曾經親眼看到一家腸粉店公然的澇地溝油;那間開在上學路上的麵包店裡有著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麵包;已經沒有單車可以騎的公園,我依然喜歡,那是我永遠都不會迷路的地方;並不寬的街道被商店的雜物佔了一半,但當我站在路邊駐足仰望的時候,卻又熟悉得讓我想哭。因為,無論如何,這裡都是養育我的地方。親戚朋友不再來往,親人離世,這個地方,有著太多我放不下的回憶。
曾經看過一本叫《屐影帆聲》的書,它說,廣州人是活在“舊”裡的。誠然,在我離開的幾年裡,就連荔灣湖公園也變了很多,曾經的古董一條街,已經恢復成了我父輩時的模樣,是一條清澈的河溪,讓我想沿著那條路走回以前的房子也做不到,只有對岸的一棵了無生趣的大樹,可以讓我稍微找到當年的影子。但無論她怎麼變,她還是她,她還是廣州,我還是廣州人,雖然我從未有過廣州的身份證,沒有留下一張與昔日夥伴的合照,呵呵。
小丑魔術師
我是不是跳梁小丑?
我是不是大魔術師?
我的臉上有沒有誇張的大嘴和假裝憂傷的藍色淚滴?
我的臉上有沒有神秘的面具和黑色的名牌西裝?
我有沒有不停的翻跟斗?
我有沒有出神入化的手法?
我是不是很可笑?
我是不是很厲害?
我是不是在博你一笑?
我是不是令你驚嘆?
我到底在哭還是在笑?
我的面具是什麼表情?
雙蝶怨
梁山伯和祝英台
你們很快樂對不對?
生不同衾,
死而同穴。
他們說起你們來,
總是讚揚你們的一片痴心
如此的可歌可泣
而我?
“馬文才真是枉為他人做嫁衣裳了!”
“是啊!明明祝英台喜歡的是梁山伯,那馬文才還如此,
也不怕損了陰德! ”
我得到的就是這樣的流言蜚語
指責我的橫刀奪愛。
我恨不恨?
我恨!我恨!
祝英台,你已經和我行過大禮,卻和梁山伯同穴而眠? !
梁山伯,朋友妻,不可欺,你難道不明白? !
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叛徒!
都是叛徒!
我做錯了嗎?
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轎的取祝英台過門,
為何還要落得一個奪人所愛的小人之名? !
我知道,祝英台你狠透了我
因為我,梁山伯才會死
因為我,你和他才不能長相廝守。
你再恨,也已經與他化蝶雙飛了,
我?除了嘆一聲奈何,又能怎樣?
我可以把你葬到馬家的祖墳
再把梁山伯挫骨揚灰
讓你們永生永世都不得相聚
如果說你們是雙蝶,
那我是什麼?
斷了翅的蝶?
不是
在你祝英台心裡,我連地上的爛泥也不如
我時常在想,如果跟你交好的不是梁山伯
而是我,又會如何?
只可惜沒有如果,
我只能帶著我的恨,
年年歲歲的一個人來給你們上墳
清掃你們墓前的雜草。
也不枉同窗一場了。
韋陀花
天涯海角,不在海南島。
在我為了一件事,把命都豁出去的那天。
我是一朵不會開花的曇花,
因為我為了追逐那個習慣忘記的人,
走遍了天下。
佛祖跟我說,只要你能找到天涯海角,
韋陀就會恢復記憶。
什麼地方才是天涯,才是海角?
我不知道,也無從猜測佛祖的意思。
我又回到了起點,彈指間已經千年。
韋陀從雷音寺下來,
我們相見——形同陌路。
這是我想像過無數次的情景,以為自己有足夠的堅強了。
但說到底,我只是一朵脆弱的曇花。
我的一生已經太長了,長到了我已經忘了那四字讖言——
佛妖殊途。
說到底,佛祖還是仁慈的,
他給了我千年的時間去忘記。
一瞬和千年,
孰長孰短,顯而易見。
很多東西已經改變了,他是佛祖的護法,
而我,也已經位列仙班。
也許不需要這麼執著了吧?
理智敗給了感情,
原來一切早就定格在千年前的瞬間。
豁出去吧!開花吧!
用盡了千年的道行,我想,我應該能夠在他的記憶裡——
留下一點痕跡吧!
其實我不甘心只留下一點痕跡,
我希望他永遠記得——
曇花一現為韋陀。
我落泪·情绪零碎
今年三十八歲的張語是一個失婚男人,同時也是一個作家。
張語坐在地上,周圍散落了一地的稿紙,而他整個人也是形如枯槁,唯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仍放射著銳利的光。而整整齊齊的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張結婚證書,上面有他和他的妻子週珏當年結婚時候的合影,而旁邊就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他手上握著筆,他的手在發抖,眼睛盯著協議書下那一條橫線,週珏會希望他在上面籤上他的名字吧?他如此想著。
他猶豫,他不想簽!結婚十年,他自問沒有半分對周珏不起,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麼狠心?!難道是嫌棄他窮嗎?不,剛剛結婚的時候,即使家裡時常揭不開鍋,週珏也不曾向他抱怨半句。而且——張語環顧這個黑漆漆的大房子,在他出版了好幾部暢銷書之後,家境早就已經富裕起來了,這幢小洋房甚至附帶了一個小花園。
想到花園,張語望向左邊,那是幾塊落地玻璃,而外面,就是一片白薔薇,那是周珏親手撒下的種子,悉心栽培,這有了今日這欣欣向榮的景象。在恍惚中,張語彷彿又看見了妻子拿著噴頭在替那些薔薇澆水。
自打收到這份協議書以來,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了。他在不停的創作,他是一個詩人,他試圖用自己的詩句去挽留妻子那顆早就隨風而逝的心,滿地的稿紙,就是最好的見證。
只可惜寫了這麼久,寫出來全都是寫庸俗之詞,他撕了寫寫了撕,寫到手都在不停的發抖,只能頹靡的坐在地上,盯著那份揉碎他的心的,寫滿了周珏的無情的紙。
張語第一次這麼痛恨文字,他們從文字開始,難道要由這一個個曾經在他看來比生命更重要的文字終結嗎?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望著一大片在夜風中搖曳的白薔薇。霧散開了,滿月的光輝默默的落在薔薇上,淒艷絕倫。
張語在一瞬間迷離了雙眼,他彷彿得到了什麼,再度提筆寫起來,這一次,他的手不再顫抖。
寫好了之後,張語有點激動,這可以說是他窮盡了畢生精力的作品,他可以斷言,今後,他都不會再寫出這樣的詩!
張語把信箋連同協議書一起塞進了信封,寄給了周珏。他滿懷希望,他希望由周珏種下的白薔薇,能挽救他們的愛情。
幾天后,張語收到了一個快遞。
那個快遞員挑了一個很奇怪的時間送過來——晚上,張語問他,他說是客人特意吩咐的。
這個包裹是周珏寄來的,還附了一束白玫瑰。張語打開了信封,抽出了裡面的物件。
那是張語寄給周珏的協議書還有——他寫給她的情詩!她全部退了回來!
張語失神的看著手上的包裹,抬頭看了看月色。週珏實在是太了解他了,他慢慢的蹲了下去。
她是知道他的,知道他脾氣犟,知道他要面子,所以才挑了這樣一個時間,把這個包裹送了回來,讓他可以把所有的眼淚,流在黑暗之中,留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裡。
然而,這一次張語並沒有哭,他早就已經不是十年前的那個青澀的少年了。但說到底本性難易,他在拼命的忍住眼淚,忍住心上一陣陣的絞痛。
如果哭累了,那就讓眼淚流在風中。這句話是周珏寫在張語給她的詩的背面的,她終究還是沒有回頭,只留下這樣一句看似貼心的話語。
張語冷笑了,同時眼眶裡的淚也滑落在地上。哭久了會累?那隻是她以為而已,哭到麻木,痛到麻木,碎了一地的心,誰又撿的回來?沒有了心,就沒有了感覺,又怎麼會覺得累?
張語用力的握住了那一束白玫瑰,玫瑰的刺穿透了那層包裝紙,扎到了他的手上。
白玫瑰,白玫瑰。白薔薇,白薔薇。這兩種看似相同的植物,還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的。玫瑰永遠都不會是薔薇,薔薇再怎麼像玫瑰,它也不是玫瑰。
張語趔趔趄趄的走向了那一片白薔薇,把手中的玫瑰的花瓣全部撕了下來,往天空一灑,那些伶仃的白色緩緩飄落,跑到了揉碎了的心裡,用殘缺的身軀,試圖去填補已經空無一物,卻不知為何尚在跳動的心。
張語想把這一片的薔薇全部拔掉!只可惜當他觸及到薔薇上的刺之後了,他退縮了。果然是什麼主人種的花,就有什麼品性,如此直接了當的傷害,如此的高傲的無情。
張語和周珏正式離婚了,張語把那套大房子讓給了周珏,也許你會覺得他很傻,但無論如何他還是愛她的,十年相伴,房子什麼的又算得了什麼?
秋去冬來,大雪紛飛。張語一個人獨自坐在窗前,現在他面前不再是花園裡的薔薇,而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他又想起了周珏,和她相知相遇的一幕幕紛紛擾擾的在他面前上演著,風雪滿天,他獨自一人喝著冷咖啡,一杯又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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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解剖
今天明明不是清明,但窗外那令人斷魂的雨卻在稀稀疏疏的下著,一個人在家也是閒得無聊,便引出了許多可以算是愁思的東西。
想要改變卻永遠停留在【想】的階段,又或者只行動了幾天之後就完全把計劃拋到九霄雲外,然後又故態復萌,這樣的我真是好差勁呢……像我這樣的人,到最後也只會一事無成吧……心裡有一種藉口,我只是還沒找到值得讓我提起勁來去做的事啊!但是如果永遠都找不到又該怎麼辦?
有人說一個人如果前世是自殺而死的,那麼來生他還是會自殺,很多事情都在不停的重複,除非他自己想要停下來,不然之後永遠循環下去,就像一個圈一樣。我在不停的否定自己,偶爾肯定,卻很快被自己否決,那種感覺就像親手把自己扼殺,然後另一個自己在旁邊冷眼旁觀,冷笑之後,淡然的離開,然後被另一個自己殺死,如此重複,如此涼薄。
實在沒什麼熱情,卻又怕輸,輸了之後會很生氣,而且完全寫在臉上,所以總是用一切的藉口來逃開那些自己認為並不重要的比賽,反正沒有賭,就不會有輸,當然,我還是輸了,輸給了我自己,卻欺騙自己那些人真的好無聊啊,有什麼好比的?還不如窩在看台上冷眼旁觀,看著那些人在紅塵中浮沉,不為任何東西所動,天真的以為自己是有多麼超脫,卻連自己也不敢面對。
有點困擾,卻完全待在原地,既不自救,也不呼救,因為覺得就算這樣子也沒什麼所謂,認定了自己是一個平凡人,當然這也是事實,我不是那擁有宏圖大志的大鵬,只是一隻自以為滿足的小鳥,卻掩飾不了對大鵬的嫉妒。
在某一天忽然認識到自己可以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動用很多腦細胞去算計另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高興,而且享受,陰謀也許跟權力是一樣的,都像毒品,令人上癮,那種毒素在你的身體裡蔓延,明知道不對,卻不想去阻止。我為那個人謀劃好了很多,並期待著事情的出現,就連告訴她的時候,會不會被別人看到短信都想到了,特意打電話卻保看到短信的人是她。不過最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卻讓我稍微有點失望,我希望我的計謀會成功,但前提是事情一定要發生,不過這就不在我的控制之內了。
我寫過很多故事,但不可控制的,我總是把故事往陰謀論的路上帶,也許陰謀的成功或者失敗並不是我所在乎的,我只是想能有一些東西可以讓我思考,在思考的同時也不斷的反駁自己,就這樣,我又陷入了那個不斷扼殺自己的圈裡面。
一個接一個,不斷被自己殺死,絲毫不憐惜和反抗,因為我有一種感覺,只有用自己去祭奠自己,才可以成長得更快吧!從稚嫩、膚淺中脫胎換骨。
也許這樣想的我才是最幼稚的吧!一個一個的圈,把我鎖定成了這樣子,縱然我痛恨,卻沒有那個勇氣去推翻自己,日復一日,從矛盾、混亂走向了麻木,自欺欺人,卻不能完全的掩飾自己,很容易被看穿,也不屑去看透別人,反正他們跟我沒有關係,他們無論如何都與我無關,就這麼袖手旁觀。或者我就算看見別人站在懸崖,我也不會勸阻,但可笑的是那個站在懸崖邊上的人,可能是我自己。
你可能會說應該不會吧!怎麼可能這麼冷血? !相反的,我並不認為冷血是一種錯誤,誰生來就感情氾濫啊?也許那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但我並不冷漠,因為過於冷漠的人,要么就是天才,要么就是權勢滔天的人,反正周圍的人不敢拿他們怎麼樣。
只可惜我並不屬於以上的那兩種,我只是那隻只看得到樹梢的小鳥,如果我不和其他的“鳥”打好關係,只會有一種下場——被狠狠的、踩下去!
亂,很亂。很多東西我不是不明白,只是做不到,因為我不努力、懶,而且是那種不喜歡強迫自己的人,走自己認為對的道路,聽起來好像蠻有性格的樣子是嗎?但這充其量也不管是一種任性和懦弱而已。
“你想要我拿你怎麼辦?!”以前我媽在盛怒之下曾經問過我這個問題,但我現在都回答不了,而我的藉口是——不是任何問題都有答案的,尤其是像我這種人,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看不見,聽不見,也不想了解,這個我知道很殘酷,卻無法理解的世界。
果然我還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啊!自以為是的不想去理解,捂起耳朵就當聽不見,下意識的去逃避,接受那個只懂得逃避,而不敢面對自己,所以就扼殺自己的差勁的人。
現在的我應該是陷入了一個叫“自暴自棄”的漩渦吧,總覺得沒有人能完全理解自己,當然,這是在我這種年紀很常見的事,於是我就抱著自己,跳下了這個會把自己撕碎的漩渦。
靈魂在尖叫!我在叫“我”,逃!逃!逃!逃出那些禁錮你的圈,那些牢籠,我痛苦的抱著頭,蹲在地上,儼如一個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那種聲音越來越強烈,如同附骨之疽,我用力的把它甩開,因為——我做不到。這四個字就像古代死囚身上所黥的黑字一樣,無時無刻都在刺痛著我。
我想狂妄,卻沒有那個本錢,因為我只是那種小小小小鳥,怎麼樣也飛不高的鳥,因為我掉到了一個“自暴自棄”的漩渦……
青鳥不傳云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