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LAI WAN KI[6A05]」

[6A05]

那個女孩

我翻開相簿,不經意瞥到一張舊式的老照片,關於那個人的記憶洶湧而出,一下子叫我胸口發悶。

我小時候很幸運,可能別人不怎樣認同,爸爸媽媽因為工作忙碌,加上弟弟剛出世,他們選擇寄放我在大陸的親戚。那年,我遠離了我的家,也是那年,我遇上了她。

我們第一次見面,雙方好像是在比誰更狼狽。我當時因為以為這群人藏起了媽媽而奮力逃出,而她則是帶著青腫的臉,剛好奪門而出。她瞧見我,便向我衝來,一把拽住我,拉起就跑。我就這樣傻裡傻氣跟著她跑。二人就是這樣誤打誤撞認識了。

跑到對面街的市集,二人才氣喘吁吁地停下。我這時才打量這個女孩,她身型高瘦,略為鬈曲的長髮攏在腦後。那一隻眼珠黑白分明,像透水似的。我從未見過如此白晢的人,雪白的小臉襯得那青腫的左頰越發觸目驚心。

她指了指我手上的衣服,問:「你進去只是為了偷衣服?」我瞪大眼反駁:「這是媽媽的衣服,是他們藏起了媽媽,不讓我見她!」她聽完,臉色登時白了,口中唸唸有詞:「這下完了。」語畢,還狠狠打了一下我的小腦袋。我委屈地瞪著她,她啞然失笑,說:「就你這破邏輯,明明是你媽遺落的衣服,你卻不信而已,這下我慘了,回去又要捱打了。」我沉默了,道理我是明白的,只是不信媽媽不回來接我回家。這一場鬧劇結果是那天之後,我見到她時嘴角也損了,泛著血絲,我安然無恙。

我用媽媽先前給我的錢,偷偷溜到市集,買了藥膏,又站在她家門前等她放學回家。她那時接過我的藥膏,直接塗在臉上。她一聲不吭,連痛的表情都沒有。她蹲下,一臉疑惑地問:「你想要甚麼?」她那灼灼逼人的眼光像一種壓迫,又像是在防備。我只想道歉,但吐出來的卻是:「能帶我四處走走嗎?」她聽完好像鬆了一口氣,答應了。

之後的日子,她帶我到不同的地方,有她打工的拳館、花市旁的人民公園、後山的大湖等。我們乘興而往,興盡而歸,日子過得萬分愜意。

當我已經適應這生活時,我要離開了,爸爸媽媽已經安頓好一切,要接我回去。離開前一晚,我和她在天台憑欄遠眺。我百無聊賴地問:「如果你有一項超能力,你要有那一個?」她指了指欄外的景色,說:「我想要瞬間移動,一瞬間能到我目光所及的地方。你呢?」她說這句話時,目光飄到很遠,怔怔地望著遠方不屬她的溫柔國度。

我咬了咬牙,說:「我想要時光停留。」她瞟了我一眼,說:「恰好是我最不想要的。」她沒有仼何一句安慰的話,在她眼中沒有甚麼捨不得。

最終,我回家了,絢爛歸於平淡。唯一的波瀾就是她的母親逃了,留下還在上學的她同每日與酒作伴的父親。

每年新年暑假,我都回去一轉,每一次都是買好藥膏回去。我除了這點外,我無能為力,只能看著她眉間的戾氣越來越重,像一頭野獸,騷動不安。

那一年暑假,我在房間開冷氣做功課,她躺在沙發,享受這片刻的寧靜。我剛好有一條數不會,便問她。她看也不看,便說不會。我瞪大眼說:「怎可能不會!這是小學三年級的數。」她嗤一聲笑了,旋即斂了笑容,半眯著眼打量著我,面無表情地說:「我就是不會,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文化。」我盯著她,收起了功課,倔強地說:「我也不會,我也沒文化。」她愣住了,半晌,她嘴角揚起了輕蔑的弧度,似是投降,無奈地說:「我錯了。」

我也放鬆了綳緊的肩膀,問她:「你是怎麼了?」她漫不經心地回答:「我被退學了。他們說我偷東西,我爭取到的比賽名額沒了,我質問他們證據呢,他們找來那個看我不順眼的老師,一下子蓋棺論定。我控制不住自己,抄起椅子,我知道這樣是不對,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甚麼。我很努力壓制自己了,我明明沒有擲下去,他們卻……唉,總之,我被退學了。」她像一條蛇在沙發上,說話的神情像是在打量獵物。

沒想到那一年新年是我最後一年見她。

那一年新年,我沒看見她。我跑到她家門前,發現家沒關。我小心翼翼地叫她名字,沒人應,但我能聽到屬於痛苦的呻吟聲。我摄手摄腳地走進去,在客廳角落,我找到满身傷痕的她,幾乎沒有一塊肌膚不是青紫的。我氣得大叫:「他瘋了嗎!」她聽到我的聲音,立刻睜大眼,急忙地說:「你瘋了嗎!他還醉著,快走!」

「不,先去醫院!」

「不去,沒事的。」

「去醫院!我給錢!」

她不吭聲,良久才說︰「好,我去。」我把手上的利是和錢都給她了。她攥緊我的錢,沉靜得嚇人,她收拾她的東西,叫我先回去。走時,她半身吞沒在房子裡,對我說:「再見。」

那天之後,她消失了,沒有仼何蹤影。我到現在還是沒有她的消息。我一直都知道她想逃,我想如果我當年能多跟她說一下她的家,我能在她身邊支持她,我沒有說出那難堪的話,她可能不用逃得那麼狼狽。

她走後,我一直在想,她能去那裡呢?她那天是溫飽的呢?她是一個很敏感的人,抗拒別人的憐憫,我想如果她在,只會笑我作為旁觀者,不必自尋煩惱。所以,如果見到這女孩,幫幫她。

過年

奶奶煮的鹹湯圓,一口咬住,錦韌Q彈,平實簡單的口感,怎樣都不膩﹕

回鄉過年,這一口軟韌是必然要嚐的。年三十,奶奶趕在晨曦出現前已捋起衣袖,著手準備團圓宴。

經過挑選和處理的雞塊,入沸水急速燙滾。鮮嫩的白肉以薑蒜、醬油、鹽調味,去腥添香。醃過的雞塊放入水裡便是最基礎的湯底,以文火煲小半個小時。其間相繼加入乾蠔豉,自家打出來的魚餅塊,新鮮的生菜,瀝乾的瑤柱、蔥條。材料燉出的香氣四竄 ,饞得走過的人情不自禁停下腳步,再嗅一嗅。

接下來便是搓鹹湯圓的環節。

糯米粉糝入水,加入一未白鹽,白素素的,軟綿綿的米糰續漸成型,把米糰來回壓滾,壓出彈牙的口感,奶奶手法俐落,手感拿捏得非常準確。是時候了,捻起一小塊,輕輕搓揉,一顆白色小圓在手掌心,旋即又拋入大鍋裡翻滾。在空中劃出的弧度經過歲月的計算,那是不得作假的,每每精準得令人嘆為觀止。其中幾顆點上如胭脂的紅,化開成了粉色,討的是兆頭。團圓,團圓。有時候,忍不住問奶奶﹕「奶奶,每次都煮鹹湯圓,不會膩嗎?」奶奶思索了一會,半晌才答:「到了這把年紀,鹹湯圓是做厭了,唯有團團圓圓吃一口鹹湯圓,怎樣都不膩。」在手掌心來回滾動的,也是奶奶的期盼。

一顆顆鹹圓在湯面浮動,湯愈攪愈稠。一陣香氣漫延開去,那是屬於上一代人才有的風味。阿婆熬的不只是湯,也是人。他們比誰都明白,這一口是多麼的得來不易。只有熬過來的,才有機會站在灶台前。當熬進骨子裡了,便能把一生吃過的甜酸苦辣鹹都熬到湯裡。惟有嚐過一遍人生的人能夠熬出最撼動,最醇的湯。

舀出一碗,小心翼翼捧到自己的座位。通常大人一桌,小孩子一桌。而奶奶總是喜歡跟我們小的坐在一起。問她為甚麼。她會笑呵呵地答:「這兒位置好呀。」其實這位置沒多好,就對著大門,寒風時不時猛然吹過,冷得渾身顫抖。立刻勺取一小顆鹹圓,含在口裡,緩一緩寒意,便咀嚼幾口,滑入咽喉。

長大了,也明白奶奶的心思。這位置圍滿小孩,入眼的是兒孫滿堂的景象,偏頭便是一個個長大成才的孩子,談著最鼎盛時期的自己。三代同堂,吃著阿婆煮的鹹湯圓。難怪奶奶喜歡這位置。

奶奶為自己,為孩子,為孫兒,煮了大半生,最愛煮的還是鹹湯圓。

一碗見底了,奶奶笑瞇瞇地說:「夠不夠?鍋裡還多著呢!」

雞肉,入口腴潤,鹹湯圓,柔而不膩,湯,鮮美醇厚。

過年,就得是這味道。

我的爸爸

每當我想下筆描寫我的爸爸,腦海總是一片混亂。爸爸身上有太多太多感動我的地方。我覺得這麼真實的一個人,我不能為了寫好一篇文章而改了他的形象。刪刪改改,希望能寫出我那個在子女面前有點沉默又腼腆的爸爸。

爸爸以往除了沉默寡言,還會繃緊着臉。我那時候還小,覺得爸爸是個謎。早上不見人,晚上才回來,常常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因此,我不曾主動和他說話。

但就是這樣沉默的一個人,總能毫無聲息地讓我紅了眼眶,讓我明白甚麼才是珍惜。

要是以前有人跟我說爸爸很珍惜我,姐姐和弟弟,我一定會問他這是在我爸爸臉上的那一部分的肌肉讀出來的訊息。但到我開始懂事,我還真的發現爸爸不是面無表情。

爸爸從來不會向我們發脾氣,唯獨是有一次,他和媽媽起了爭執,黑着臉在床上休息時,我傻裡傻氣地走過去問他要不要吃葡萄,他當時很大聲地罵了一句,大約意思是不吃。然後我很難過地跑開了。過了一會,爸爸走出房間,突然半蹲在我面前說:「對不起,我不應該發你脾氣。」我那時心情很複雜,這是第一次有大人向一個像我這樣的小孩子道歉,那屈膝的動作,我不明白其中的意義,但至少我明白到原來一個道歉會讓人心裡不再委屈。

到我成長到會留意別人臉色和心情,我才發現爸爸不是一個沉默的人,他只有對子女這樣。中一,中二的我閒得發慌,而爸爸就是在那段時候轉了工作,不再那麼忙碌。他問我要不要跟他行山,我說:「好。」我無比慶幸自己說了一句好,不然我可能到現在也不理解自己爸爸。

他帶我走了我不曾走過的路,說了很多我不曾聽過的話。他說他很後悔沒有照顧好我和姐姐,他說讀書不要有太大壓力,他說無論有忙碌都不要熬夜。一路上,爸爸間中說一兩句,大部分是我在吱吱喳喳。其實內容甚是無趣,但爸爸好像永遠不會嫌棄,一直在我旁邊聽下去。爸爸花了很多時間,主動融入我的生活,叮囑的內容不再只是流於表面的客氣話,會圍繞着我日常生活。我在想,在這個世界上,有這樣的一個人,願意主動成為你的依靠,花那麼多心神力氣,只是為了讓你有人可以傾訴。一定要珍惜那個人,他用行為告訴我,原來一個人好,是可以好到讓人覺得不得不珍惜。

爸爸很珍惜我們一家大小,每次晚飯時間,他會倒一碗啤酒,慢慢喝,偶爾夾些小菜。待我們差不多該飽的時候,才一大口灌下啤酒,又靜悄悄地舀一碗飯,解決餘下的餸菜。他總是要留最好的給我們。

而爸爸又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我有一次打電話給他,想問他今天何時回家煮晚飯。電話中的他客客氣氣地問:「請問那位?」我隨即喊了聲:「爸!」「是阿仔?」我很隨意地回:「是啊!」他卻很高興地說:「哎呀,怎麼今天怎麼這麼好,突然打電話過來?」他的語氣如此得意洋洋,好像女兒打電話給他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似的。我手那一瞬間僵了,就這樣拿着電話貼在耳邊,爸爸的竊喜一下子凝結我所有思緒,電話那頭,他笑語盈盈,而我話到咽喉,又逕自吞了回去,最後我捏一捏發酸的鼻子說:「爸,工作加油。」他樂不可支,忙不迭地說好。他高興得太快,讓我措手不及。他滿足的條件太簡單,簡單到讓我愧疚。

而且爸爸比我家裡所以人更懂我,他能發現我不舒服時會立刻下街買藥,他能在我窘迫的時候主動問我夠不夠錢花,他能在我拿過他給我的錢時說一句:「不要不捨得,錢總要用的。」但真的不想用,因為這張紙因他而變得偉大,我不捨得花掉。他每天戴月披星,回家後仍能明白我的需要,相比之下,我對他的了解如此單薄。不過有一次,我覺得自己隱隱約約明白。那天爸爸回家後罕見又地繃著臉,一言不發,我也不敢吭聲。晚上,他在房間接電話,我在房外隱隱約約聽到爸爸說:「今天實在太累了,沒想到會突然漏水。」「趁現在還能做就把工作全都接了。」「人一生沒有好要求了,只是一想到家裡他們住得好好的,我心裡就舒坦,覺得甚麼都值了。」「不工作不行,沒錢孩子怎麼辦?我還有很多很多東西想給他們。」我那時在房外咬緊牙,不讓眼淚滴下來,想着:我爸沒甚麼能力,可他就是用盡他所能撐起我。

甚麼叫人上人,我想是有一個人願意一直默默地在背後撐起另外一個人,這個人才算是人上人。

有這樣的爸爸,我無論怎樣努力回報都不及他給我的十分之一。父愛是艱澀難懂,一旦能明白多一點點,能感受多一點點,便會感動到無法自拔。

到底甚麼叫珍惜?我想大概是不留可惜的餘地。

音樂人生—-歌詞評賞創作比賽 從前慢

《從前慢》,

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人家就懂了

 

這首歌不論是旋律還有歌詞都有着說不出的樸素美,能讓人感受到那單純的時代,每個人在一點點地享受生活。我聽的版本是排骨翻唱,他的聲音嘹亮,每一句都余音繞樑,彷彿正在把他記憶中的美好娓娓道來,動人心弦。

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是一句
我打從第一句已經被引到那悠閒,隨心所欲的時光。那時的我們說話誠誠懇懇,以對方為先,大家笑了便是快樂,大家哭了便是傷心,如此簡單直接。現在我們常常面部在笑,但心卻在打量要笑到何時能停,想哭的時候,卻倔強地忍住。明明有些話說了便是說了,長大了的我們卻不會為自己的話承擔,會以說謊又或者一句開玩笑了之。所以有人說小孩子的笑容是最可愛的,不含雜質的,如同一汪清水。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歌詞中運用了意象,如鑰匙和鎖、日色和車馬郵件,將獨創性的意象符號提供給讀者,使讀者產生理解與共鳴。再加上旋律的推進,歌詞與那激昂卻不失溫柔的音色融為一體,勾勒出一幅古朴真摯,只屬於我們的孩提時代。歌詞中每一句很短,但能留下強烈的生活畫面,可見作詞人的心思。而且畫面不是只鎖定在同一個地方,而是從火車站,經過寧靜的長街,看到代表清晨的豆漿店,一句句,一點點把我們帶到那淳朴,悠閒的日子。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小時候的我每天到處遊蕩,日子慢條斯理地流逝,小小年紀的我只希望快快長大,小腦袋塞滿一個單詞名將來。可長大的生活是如此無奈,忙得不可開交是生活,腦海裡全都是工作,累成了活着的象徵。雖說生活依然美好,只是少了一種樸素悠閒,總會有點不捨。我覺得慢是一種記憶,人一旦慢起來能得到意料不到的寧謐,因為慢已轉化成一種深入骨髓的樸素美好。

 

你鎖了,人家就懂了。

 

詞以鎖作結,鎖在愛情中有一個很特定的意義,那就是專一,也是我們追求着的從一而終。

從前慢,從前那份單純。

媽媽的髮絲

 

媽媽有一頭美麗的烏黑長髮,那是她到至今仍引以為傲的。我依稀記得媽媽那頭秀麗的青絲一直都沒有被歲月偷去。

如今我凝望著手中稀疏斑白的髮絲,小小的一握在我的手掌裡,不論我怎樣盯,都找不出那曾經烏黑豐饒的長髮的踪跡。

這斑白的髮絲使我想出前幾天我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

媽媽一般在外工作一星期後回家一天便匆匆離開。每次她回家,我都是隨便噓寒問暖一番。還記得上一次對答依舊平平淡淡,並沒有甚麼特點。

「累不累,有沒有那裡不舒服?」

「還好,沒事,媽媽身體硬朗得很,那有這麼容易出事。」

我總覺得那裡不對勁,平時媽媽都是隨意回應,怎麼今天話多了?

我皺著眉,再問一遍,好讓自己能安心一點:「真的沒問題?」

「沒事,能有甚麼問題?」

我隨意的瞥了媽媽一眼,看到那頭烏髮,心踏實了點。看來她精神不錯,身體應該沒甚麼大問題,看來是我多疑了。如此想著,我便回房做功課了。

要不是看到手上媽媽那華髮,我又怎麼知道這一切是媽媽做出來的假像呢?還記得我接到醫院的電話,我的心便懸在半空中,一時還不能接受到精神矍鑠的媽媽會躺在醫院。

我和爸爸立刻趕去醫院,那時的驚慌的我心跳得異常快,各種疾病在我腦海一閃而過。我心中不停叫囂,問自己為甚麼對媽媽的健康狀況一無所知,連是甚麼病都猜不出。

推開病房門的那一刻,我覺得房間的空氣彷彿瞬間被抽空了,使我窒息。我看不到印象中媽媽那頭青絲,只看到灰髮中夾雜著白絲。那麼熟悉又陌生的媽媽坐在病床上,看到我們,眉開眼笑。平日的我怎會注意媽媽的模樣有了甚麼變化,如今細看,才發現媽媽的臉多了些東西。不是皺紋多了,不是皮膚粗糙了,那是一種說不清捉不著的疲憊感,十分明顯,只消一眼便可發現。真的,只要細細一看一定能發現。

眼鏡背後不可抑遏的淚水潸潸流下,明明是如此顯而易見的,我卻一直選擇了忽略,明明知道媽媽的頭髮雖然烏黑卻不再油亮,明明知道媽媽故意說身體沒事,我卻一次又一次選擇了裝作不知,騙自己媽媽是真的沒事。直到她出事了,我才被清醒過來。一想到此,我便垂首凝咽,愧疚感快要把我吞噬。

媽媽看我哭了,拍拍我的頭道:「哎呀,媽媽真的沒事,看你哭成這樣子!快找紙巾。」

我不說話,逕自握著她的髮絲。媽媽看了看說:「才幾天沒染髮就這樣了。」我悶悶的說:「下次那裡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媽媽看著我那陰沉的臉色,沒好氣地答:「行,行,下次一定說。」

下次即使你不說,我也一定會自己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