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CHEONG SZE FAN[6D06]」

[6D06]

讀沈祖堯《灌溉心靈的半杯水》有感

感恩,是我們人生中重要的處世態度。這本書的書名也挺有趣的,《灌溉心靈的半杯水》,第一眼看到時,我便會想:「為什麼一定要是半杯水,而不是一整杯呢?不是應該愈多愈好嗎?」心中跳出了許多疑問,這也引起了我的好奇,推動著我看下去。

這本書共記載了四十三個不同的事例,每個故事都道出了他們如何面對困難,然後在跨過挫折後的心態。每個故事都能帶出背後無比的溫暖,讓我洞察到更多的人情味。確實,故事中的每個人物都值得我們去學習 。

其中,還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感恩節的送貨員。在美國,每年十一月的第四個星期四都被定為「感恩節」,而在當天,社會上也有機構為低下階層的家庭提供火雞和烹調佐料。在送上這份禮物時,總會遇上一些非常有骨氣的人,不願意無緣無故地接受,於是極力推辭。那位好心人便會假裝自己是個送貨員,向他們說出自己只是個跑腿的,令他們難以拒絕。而在這種生長環境中生活的 安東尼•羅賓 ,便被這位好心人的善意舉動給打動了,安東尼的一生也因而被改變了。這個男生長大後也繼承了那位好心人的善心,每年都會送這份禮物給那些窮困人士。他,懷著感恩的心,積極地活下去,並盡自己所能,在感恩節幫助那些窮困家庭。他的這些小舉動,足以令那些人感到被關愛,被重視,無疑給了他們生存下去的動力。但是,這也讓我明白到,幫助人的方法也要運用恰當。助人之心固然重要,但其方法和態度更為重要。就如孟子的《魚我所欲也》中所說:「嘑爾而與之,行道之人弗受;蹴爾而與之,乞人不屑也 」。即使他們很窮困,但是他們有骨氣,不會無緣無故接受別人的幫助。因此,故事中的送貨員的做法便做得不錯,既能將愛傳遞下去,也能不令他們難堪。安東尼便憑著感恩的心,將恩德傳承下去。

相信大家對吳寶伶的名字並不陌生吧,她為社區默默地堅持地付出了四十多年,付出了近一生的精力和青春年華,在社工界有非常豐富的經驗。可在她從事社工之際,已有長島大學獲得教育碩士學位,對於她當時的窮困生活,為何不從事一份有較多收入,並且有退休金的教師工作呢?原因便是因為她也有一顆感恩的心,記住自己生活最艱難的時候接受的幫助,並將這份恩情牢記於心,因此開啟了她四十多年社會服務工作的生涯。感恩的心便使她時刻充滿動力,在社工界,堅持服務了四十多年。

作者所指出的半杯水,也有它的含意。沈祖堯向我們帶出了一個問題:「假如你面前放有半杯水,你會認為那是半滿還是半空?你會感恩仍有半杯水,還是埋怨只得半杯?」我嘗試問自己這個問題,在身處於一個幸福的家庭中,一開始或會埋怨起來。但試想想,若我處身一個並不那麼好的情況時,例如在沙漠,這小小的半杯水,已是支持我生存下去的唯一半杯水,讓我重新對生命充滿希望。確實,半杯水便使我懷著感恩的心,在那種情況下堅持地活下去。半杯水,便足夠了。

鄰里情

「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我經常聽到,可是現在,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一個好鄰居。因為冷漠,有些人甚至也不知道住在自己隔壁的是誰,互相之間沒有任何溝通,如同陌生人一般。而我卻有幸遇到一個富有人情味的鄰居。我的鄰居張婆婆,既不是過於慈祥的人,也不是那種冷漠得令人難以接近的人,她是一個神秘的鄰居。

在我五歲那年,我跟著父母搬到了這個小區。在搬家具到新家的時候,由於要搬搬抬抬,造成不少躁音。這時,傳來了開鐵門的聲音,門後走出來了一位老婆婆,她個子有些矮小,馱著背,有些瘦弱,眉頭因慍怒而皺在一起,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們可以小聲一些嗎?我都快聽不到收音機的聲音了!」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全場人都能聽到她的聲音,在場的人都被她那響亮的嗓子和犀利的眼神給震住了,全都馬上說了聲抱歉,便輕手輕腳地繼續做事。因為靜了來,便聽到張婆婆手中的紅燈牌收音機正在播放《帝女花》中的最後一場《香夭》:「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鴛鴦侶相偎傍……」媽媽帶著我到她面前問好,她本來嚴肅的神情在見到我後,便轉換成一臉慈祥,更歡迎我們搬到她隔壁。她一臉笑容,轉身走回家中,又走出來,手中的收音機不見了,卻多了幾包糖果,說是給我吃的,又笑道:「以後可要熱鬧了!」我接過糖果,露出甜美的笑容道謝。她聽後又笑得樂呵呵,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和臉。至今,我還感覺到她那粗糙的手滑過我臉龐的溫暖。

當我們一家正式搬進新家後,媽媽常常帶著我找張婆婆聊聊天,聊著聊著便熟絡了。我發現她在家中只會關鐵門,旁人都能從鐵門的空隙中看到張婆婆家的內部,不像我們會把兩扇門都緊緊關著。每次找她,只需敲打一下鐵門,或喊一聲就可以,並不會用到門鈴。別看她矮,卻十分精神,經常帶著紅燈牌收音機和那黑色的手拉車四處去。每次回來都會帶給我一份小食。

升上小學後,爸爸和媽媽吵了一架,之後便不再和我們住在一起了。張婆婆得知後,便每天找媽媽聊天,安慰她,從家庭聊到人生。我便在旁陪著她們,她們有時聊著聊著,竟哭了起來,我不懂為何要哭,只是跟著不知所措地哭了起來。張婆婆見到我哭,便說:「你這小丫頭都不懂我們哭甚麼,怎麼也跟著我們哭起來了?」又叮嚀我說:「長大後千萬不要忘了父母,他們可是很辛苦才把你養大的!」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看到我懵懵懂懂的樣子,便沒有再聊下去,只是又打開了紅燈牌收音機,聆聽起陳百強的《父母恩》。

每年端午節,家中必有足夠的粽子吃,整個走廊都洋溢著粽子的香味。這些粽子都出自張婆婆手中,十分美味。小時候常到她家中看她如何包粽子。那用來包粽子的箬竹葉挺寛大,柔軟有韌性,包在裡頭的糯米有一絲絲竹子的清香。我特喜歡張婆婆所包的綠豆粽,在她家中邊吃粽子邊聽收音機所播的《帝女花》,便能吃上一兩個粽子,在她家中呆上一整天。可惜媽媽不懂這手藝,經過張婆婆的教導下,媽媽所包的粽子雖可口,卻不及張婆婆的有味道。每次看著我吃,我和她臉上都會露出滿足的笑容。

轉眼間,我已踏入青春期,身體長得特別快,每次張婆婆一見到我,便會說:「一陣子沒見,你怎麼長得那麼高了?」說著便想摸摸我的頭,卻發現手已夠不著,我只得彎下腰,感受她那粗糙而又溫暖的雙手。我經常放學後在家中也穿著校服,不換掉它。張婆婆因小時候沒有讀過書,特別注重學習,愛惜校服,因此自然少不了責罵我:「你怎麼還穿著校服?快把校服換掉,別把校服弄髒了!」就這樣,因校服的事而責罵我已成為家常便飯。

就這樣,跟著她的教誨,我陪了九年多,直到她搬走了。現在,一閉眼,我還能看見那黑色的手拉車,聽到那紅燈牌收音機傳出的聲音,聞到那綠豆粽子的香味。我願跟著它陪到天涯海角,不必擔心,不必說話,不必思索,卻能知道整個世界。在她搬走後的幾個星期後,才得知這個消息。當時我如常到張婆婆家找她,正想叩門時卻發現門已緊緊關閉著。我懷著疑惑的心情接下門鈴,開門的不是一個滿頭白髮,個子矮小的張婆婆,而是一個中年男子,他雙眼中滿是冷漠,冷冷道:「有甚麼事嗎?」我沒想到開門的是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放眼往裡頭望去,發現裡頭的家具已完全不同。那個男子見我打量起他的家,說:「莫名其妙!」隨手關上了門。聽說張婆婆是被長年在外工作的兒子給接走了。聽到這個消息,我本應感到高興才是,張婆婆不再孤單,她已有自己兒子的陪伴。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跑出眼眶。

那逝去的像流水,像雲煙,多少輕鬆愉悅的暢談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多少人事在其中,而沒有一樣是留得住的。我和她,像斷了線的風箏,沒有任何聯絡,應該說,不知如何可以聯絡她。這才發現,我並不了解她,不知她的家人,她的聯絡方式,她的心情。只知道她姓張,是個獨居老人,其他的一無所知,難道現在與鄰居要如同陌生人一般嗎?現在,這小區的人家,全部緊閉著大門,將人拒之門外,只能隱隱約約聽到電視新聞播放的聲音。而張婆婆就像是我生命中的過客,那麼容易失去,卻又那麼深刻。即使不能再聽到張婆婆的紅燈牌收音機,不能再吃到她所包的綠豆粽,不能再感覺到她那粗糙而又溫暖的雙手,我很慶幸自己能遇到這樣的鄰居,為我的童年生活添上平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