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書信體小説連載之六)

風:

真的,每次看完你寄給我的信之後,都有種莫名的衝動想繼續努力下去。這個禮拜的小測也基本上都完結了呢。不過還要面對下個禮拜,自從上到高年級之後,生活也逐漸變得忙碌了起來,真不知是件好事還是壞事,我只知道,我只能不斷地往前走。幸好有你的信,我才能撐到現在。真是不可思議呢,明明在班房的時候都不敢跟你說太多的話,但在寫信的時候,很多的話語都不斷想透過我的手來傳遞給你,這種感覺真的是不可思議呢……文字可能還比我們想的還要深奧。有你的信,使我對生活的想像變得更美好呢。

讀到你的信,確實地讓我感到何謂活著。只希望這個感覺能長存在我的心裡。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人終有一天都會死,可能明天就會死,那自己那麼努力究竟是為何呢,自己一生來的努力,終會在自己離去的那一天,一同消失吧……說實在,我現在的心情很是矛盾,明明很想努力下去,但卻一直恐懼著,越是幸福,就越是害怕失去。可能幸福什麼的,一直都是滑稽美夢中的玩笑話罷了。現實一直都是這樣,讓人們了解到何謂殘酷,神明大人一直都是這樣,很喜歡作弄人的一生,命運一直都是這樣,一直都是不如人意。可能這樣才是人生,才是現實吧。

自從那次的意外之後,我都在想生命的意義,活著的意義。莫名其妙地被生出來,無可奈何地活著,然後就是不知所然地死去。這些不同的想法都在我的腦海打轉,使我混亂不已。真想心平氣和下來,不被這些事物煩擾著,但是自己卻不斷在腦海裡想著這些事物。有時真的不禁感嘆道:人真是犯賤呢。究竟我身為人,是件好事,還是件壞事?

沉重的話題就到這吧。跟你說了那麼多,我現在又再感到不可思議,文字真的很有趣呢。雖然你現在不在我的眼前,不是在跟我談這話,但是,我的心卻悸動著,明明我現在和你之間的距離是那麼的遠,卻有時候感到你就在我的旁邊,陪伴著我。如果可以的話,請務必當我述說心話的傾聽者。

談談星期六看什麼電影吧!我自認自己對電影是沒什麼探究,但是有時候卻很想看,不知為何呢。我想我們還是看一些比較輕鬆的電影吧。科幻什麼的,太動腦子了,我怕我還沒看懂電影在演什麼,電影就結束了。可能奇幻,愛情會比較適合我一點吧。不如也說說你的意見吧,我一昧說著,也是沒什麼結論的,你也說說你的想法吧,反正離星期六還有兩天,慢慢來不著急。

就寫到這裡吧,很期待之後和你度過的每一天呢。

相遇

海風,吹拂著他的臉頰,一陣清風,拂起了他的頭髮。清爽的感覺,隨即而來。
他獨自坐在海傍邊,自己一個欣賞著這個蒼藍之海。
月光透過淺淺的雲層,灑落在海上。
像是星塵一樣。
這幅景象,深深的觸動著他的心。
然而傷痕卻不會那麽容易消失的。
他的表情顯然有些傷神,而眼睛因爲剛才大哭一場後,顯得有點腫.
“哦?怎麽你會在這裏?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嗎?”
忽然,那個熟悉的聲音就在自己的耳旁響起。
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充斥著腦海裏每個角落的聲音……
他猛然轉頭過去,看到了那個“她”。
她慢慢坐在他的旁邊,然後向他攀談著。
對於她的舉動,他顯得非常驚訝。
但是她卻很自然,并且稍稍把自己的屁股往著他的方向挪去。
兩人的距離稍稍拉近了。
雖然聲音再熟悉不過,但是,不知爲何,他卻記不起她的存在。
因爲,記憶早就消逝了。
雖然兩個人坐在一起,但他卻顯得異常尷尬。
但是卻不知爲何,他的心裏感到一絲絲的溫暖,明明在記憶裏面,她只是一個陌生人,但卻令他感到異常的溫暖。
“哦,怎麽不説話了?”
女子對他的行動感到疑惑。
一言不語,就像個啞巴似的。
他騷了騷下巴,并且尷尬地笑了笑。
“對不起,我好像……不認識你誒”
這個回答,女子開頭以爲只是開玩笑而已。
但之後,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告訴她,他是真的不認識她。
或是這樣説吧,他已經遺忘了她的存在。
雖然腦海了,充斥她的碎片,但卻,無法拼起來,無法成爲一副完整的畫像。
碎片是齊全的,但同時卻殘破不堪。
此時,他不想在讓氣氛再這麽尷尬下去,簡單説了一句告別的話語,就走了。
只剩下她一個人,看著這無邊的蒼藍之海。
“是嗎……原來,你……已經失去了記憶嗎?”
這句話就仿佛透露了,她也知道,自己對他所造成的傷害是多深,而且,也知道“失憶”背後的原因。
她默然地繼續看著眼前這幅景色,不斷哀傷著。

翌日,他和以往一樣,過著平平無奇的生活。
仿佛忘記了昨天所發生的事情。
普通地梳洗完之後,坐下來,慢下心之後,慢慢吃著早餐。
對他來説,這段時間,也是無比珍貴的。
寧靜的環境,能給他喘一口氣。
穿好衣服之後,又是一如以往地往著學校的方向前進。
沿途上,路人無不都是低頭看著手機,或是戴著耳機聽著音樂。
唯獨是他,肯放下手機,慢慢看著路途上的景色。
雖然有點顯得奇怪,但也不會有人去留意他。
因爲大家也只不過是維持這社會運作的齒輪罷了。
這時,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有點遲疑地回頭看看,是她。
她向他打完招呼之後,他也有點口吃地打了個招呼。
并且走在了一起,她不斷向他搭話,都他都是簡單地回答她的問題。
女子并沒有顯得無趣,反而是繼續不斷和他聊著天。
男子搔了搔下巴,顯然,他甚少被女孩子這樣搭話過。
不過,還是一直回覆著她的問題。
就這樣,已經走到了校門口,他忽然發現,她居然穿著和自己一樣的校服。
心想真巧呢之類的東西。
他走到了自己的課室後,發現她一直都跟在後面。
「什麼?難道妳是跟我同一班的嗎?」
他露出一臉疑惑的樣子問道。
「當然啦,你連自己同學都不記得嗎?」
他環顧了班房周圍,對每一個同學都有一定的印象,唯獨是她,不知道她是什麼名字,對她的記憶,更是一點都沒有。
難道是自己的記憶出了什麼問題?
他不禁這樣疑惑道。
眼前這位女子,究竟是誰。
自己的同學?不可能將近一年的時間,也記不清楚自己的同班同學啊。
究竟是自己的問題,還是她的問題?
「唷,又走在一起嗎?說你們不是情侶,也應該不會有人不信。」
這是,其中一個男同學走前到他們兩的面前並且說道。
而其他學生看到後,也走了過來湊熱鬧。
他越來越疑惑,看他們的表現,應該都認識她,但是為什麼自己卻想不起她的名字?
「不是啦,都說只是好朋友罷了,沒有你們想的那樣啦。」
她有點不好意思和尷尬的否決掉剛剛那位男同學所說的。
他不斷思考著關於她的問題,以及從腦海裡不斷尋找著關於她的記憶,卻怎麼想,都想不起她的存在。
但為什麼其他人都認識她似的,而且,她也好像認識自己似的。
好朋友罷了?
難道,我和她認識?
心中不同的疑問,不斷煩擾著他。
使他苦惱不已。
隨著劇烈的頭痛感湧上頭部,他擁著單手放在自己的頭側,並且稍稍露出難受的表情。
隨即,他暈倒了。
莫名其妙地暈倒了。
其他圍著他的人都顯得十分著急。
唯獨她好像應付了很多次似的,顯得不慌不忙。
很快,有人通知了老師,並且將他移動到保健室裡面。

「對不起,我……我不能跟你一起……」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他的心,彷彿已經碎了一樣。
就好像伴隨著一聲清脆的破裂聲。
斷了弦的琴一樣。
壞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跟妳一起!」
她並沒有做出回答,只是默默地不作聲。
而他抓住了她的肩膀,並且甩了甩,想讓她吐出答案來。
但無論如何,她都沒有說出答案。
「我、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對不起……」
「那妳……那妳平時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啊!」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如果那些舉動令你以為我喜歡你的話,那對不起,只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
他聽到之後,心,更是碎得更徹底。
從剛才忍耐到現在的眼淚,也忍不住,湧了上來,眼眶不斷湧出眼淚,無論他怎麼拭擦,眼淚依然還是流個不停。
「其實,妳喜歡我的,對吧!告訴我啊!」
「你煩不煩啊!就說我喜歡的人不是你了,能不能別再煩我啊!之前我的所作所為,我都跟你說聲對不起,然後,就請你不要再煩我了。我的關係,僅限好友,摯友罷了!」
雙腿無法在支撐著他的身體,然後他跪下了。
眼淚還是不斷從眼眶裡湧出來,完全看不出停止的跡象。
「過了今天,我們還是個好友,對吧……」
他,以及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有更多的話相對她說,但是,卻化不成話語來表達,只能一昧地哭著。
「對不起……我也只能說這句話了……明天,我們再是好朋友吧……」
她不斷嘗試安撫著他的內心,但是都徒勞無功。
碎了,一切的一切,都被粉碎了。
空洞、無助、孤獨感不斷湧上身心。
明明海邊是十分溫暖的,海風不時吹了過來,也有一股鹹鹹的海水味,也帶著溫暖。
但是,他卻不知為何,感受到周圍的空氣都冰冷無比。
他不斷用著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身體。
為求得到一絲絲的溫暖。
無法停止溢出的感情,開始把他再次慢慢折磨著。
而她,只能在旁,靜靜地守候著。
什麼的都不能做的感覺,使她感到厭惡。
其實,她心裡也有了答案,卻不能夠將它說出來。
明明其實可以邁向大團圓的結局,但是卻不能這樣做。
她知道,理想中,點滅的並不是絕望的光。
好像告訴他自己真實的情感,但是不能這樣做。
因為——不想把他在之後的道路,折磨的更慘。
長痛不如短痛。
就這樣一刀兩斷,不是挺好的嗎?
她難道不難過嗎?
不,她比他,可能更難過。
明明原本隨手可得的東西,現在變得無比的遙遠。

人際與麵條

如果泡一包麵,該花上多少功夫?我佇在爐前,為自己的突發奇想蹙起了眉頭。旁人常打趣道,現今道道通羅馬,連煮個麵都特別講究。本來不以為然,但正值空閒之時,瞥向自己攪麵的手,卻又不自禁地怔怔出神了。

如今定神細想,泡個麵的確儼如人際關係般,確能被稱上一聲「必需的麻煩」,其領悟之深,還在於人的態度罷了。可不是嗎,看似簡單,卻又比想像繁複得很。若是不信,大可以貪圖最簡,直接丟下麵餅待個三五分鐘,定必吃到軟硬不一又難以入口的壞麵條。由是觀之,還似乎真的能與人際關係相提並論。

剪開包裝時,配料的可能不入你味。再可口的麵條配上了不對味的調料包,出來色澤鮮美可人,偏偏發臭的調料粉味縈繞在身邊,早已滲入了麵條之中,再熱的沸水也沖不走,一吃上就令人不禁作吐,可謂要命的討人厭。正如與人相交,即使對方外著光鮮靚麗,腐朽敗壞的味道卻在鎂光燈下不會消散。假如明知其為人不善,卻受他人利益和富足的衣香鬢影所蒙蔽,執意與其深交,到頭來吃到爛麵,受苦悔恨的便是自己。如斯說道,挑麵的時候要注重入口的味道,交際也要慎選真正使自己受益的相配之人,不能被外表物慾吸引而一頭栽倒,否則必會令自身不悅,又毫無增益。

選個真正合心意的麵條已經算是困難了,煮麵更是個考驗功夫的主。煮麵時把麵餅直直扔下去,中心的麵條會因火力不足而未徹底軟化,而邊上的麵又會因受火過大而軟得令人難以入口,所以拿上一雙筷子,在稍軟的麵條攪上兩攪,但力道不能重,才能令其受火平均,口感吃上去不會怪異。人際交往亦如是,總需要著自己耐心調和,不能隨意經營,也需要自己抽出時間去應付許些,偶爾協刀相助,但又不能太過損害自己,為他人帶來自己的價值,才不至於在危難時無人相助,又不至於令人依賴利用。

而更多人看重的是煮麵的時長,浸個十多秒總不能立即變得可以入口,但等待過久又會變成爛熟的麵糊,兩者都使人生厭。 同理,經營人際關係需要耐性,付出些許心血,不能妄想一踘而就,要求互相付出,若是在他人危急存亡之際敷衍了事,其他人也沒有必要相助於你。但是,急於求成的打交道只是揠苗助長,突兀的交際也培養不出多深厚的友誼之情,只會反而惹生人厭,懷疑自己的來意目的是否不善,過多的奉承使人覺得過於甜膩,不符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自然也不會想與其深交。因此,若想打好人際關係,必須拿捏得當,耐心之餘要恰到好處。

反過來說,雖說付出功夫確實麻煩,但若是選對志同道合的真摰之友,又能秉承著真心相待,不卑不亢地與其交際,閒時又能談上說地,急難時又能盡力相助,對自身,以及身邊社會,都有不可量之益,令自己有所得著,為難時也有忠信之友兩肋插刀。因此,謹慎選友,付出恰當之力,定能有所增益。

如斯細想,泡一包麵竟還能悟出一身真理,我暗忖。隨即暗自輕笑一聲,曉有趣味地扭熄了爐頭,揣著香濃的麵香走出了門,之後就只顧上吃了。

走馬燈的窺視者

「我可以開始了嗎?…………

「我是一位超能力者。」

「你不可能會相信吧,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這一切都是真的。」

「比起漫畫中的主角,我的能力一點也不帥氣,如果可以的話沒有這能力就好了

「我可以看見生物的回憶,由人類到寵物,甚至是昆蟲,我也能看到他們經過過的事。」

我曾看過某人身處茂盛森林的記憶,我曾看過某人躺在地板上的記錄,我曾看過某人過馬路的記憶……

我亦看過我外婆躺在病床上,看著地花板的記憶,但她幾天後便去世了。

「都是些沒意義的畫面。」

「這些記憶並非我想看就能看,應該是有甚麼發動條件吧,我以前都不知道那是甚麼……

直至最近……

「四號!出來取回測驗卷!」老師正把上星期的測驗卷派回給我們。「在!」我聽到自己的學號後便快速走出座位,沒有注意到有一位男同學正臨面走過來。

我察覺到他時,便立即避開他,但還是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對不……

剎那間,我眼前一黑,熟悉的頭痛突然來襲。「是回」我能力的其中一個發動條件是觸碰到對方……

那位男同學坐在了自家書桌前,燈光昏暗,看起來是在晚上。書桌上有他的筆袋和測驗卷。他的手動了,緩緩地伸向筆袋,拿出了一把美工刀。我眼看著他用美工刀,狠狠地往手上割。鮮紅的血液從傷口慢慢滲出,如河水般在手上流,流到書桌和地上。這時男同學把頭放在了書桌上…..慢慢閉上了雙眼,畫面隨即再次變黑。

回過神來,我的意識已回到現實世界,幾秒前看到的畫面使我非常緊張,使我踹不過氣來,使我的心臟在跳過不停「呯呯呯呯呯呯」我捂住了胸口,回頭叫住了那個男同學。「還好嗎?」雖然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但直覺告訴我一定要問他。「嗯」他微笑著回應道。這時我視線不禁往下移,看著他的手腕。「沒有任何傷痕?」我心想「難道是很久以前的記憶?」

「那沒事了。」他回到座位上,翻開了自己的測驗卷。「四號!」老師不耐煩的呼喚傳入我耳中,我便立刻上前取回測驗卷。

隔天,那位男同學沒有來上學。

一天又過去了,他依然沒有來上學。而我才剛回想起前天他那個微笑,他那個非常假的微笑。這時老師走進了課室。

老師放下了手上的文件,站在了老師桌前,表情非常凝重。

他去世了。

聽到了老師帶來的噩耗後,我腦海中浮現出兩天前看到的影像,惡心的感覺由胃湧上喉嚨,我瞬間忍不住吐出來。「怎麼了?!」聽到友人大叫一聲後,意識漸漸變得模糊,然後我便暈倒了。

「那時候,聽到那個消息後,我才察覺到自己的能力並非能夠看見生物的記憶,而是能看見他們死前的視覺。」

「當時在森林的是,壽命已盡的昆蟲;躺在地板上的是,快要老死的寵物;當時過馬路的是,將要遇上交通意外的行人;而我的外婆她躺在病房上,安詳去世了。」

「這件事當然令我大受打擊,不然我就不會暈倒了。」

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被搬到醫療室的床上。「你是……」映入眼簾的是我的同班同學,是個沉默寡言的女生。

「你終於醒了啊,都放學了。」「為什麼你」「為什麼你會在等我,我跟你明明只是同學。」她說出了我想問的問題。

「關心一下同為超能力者的同學,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聽到她的話後感到無比驚訝。「竟然除了我以外的……」「我在今天之前都在以為只有我一個。」「那你究竟」「我能夠聽見別人的心聲,所以我知道你看到了他死前的樣子。」

「辛苦你了。」她短短的一句話,已令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延綿不斷地沿著我的臉龐流下來;我將手放在了胸口上,急促的心跳使我的心臟非常痛。我用雙手掩住了滿是淚水的臉,因為在她面前,我根本沒有資格哭,超能力為她帶來的痛苦,必定比我多很多……

「我我明明可以拯救他的」我一邊抽泣一邊說道。「不要再想了!」她驀然大聲說道「如果你真的能夠拯救他那我也可以但是我做不到……」她低下頭,我雖看不到她的臉。但我看到她緊握著拳頭,雙手不停在顫抖,然後流下了幾滴眼淚。

她再次開口說話了

「那……如果我們無法用能力去拯救其他人的話那我們又是憑甚麼一出生就擁有這些能力?」我激動地說。她聽了我的問題後站了起來,然後一聲不吭地離開了醫療室。在醫療室門關上後的一刻……

「我不知道……」這句話一直在我腦中迴響,使我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我拖著沉重的身軀回到家中,然後再次看到「記憶」,是正在墜落者的視覺……而那時我觸碰到的只有我自己。

「這就是我現在身處這裡的原因。」

「嗯?你問她說了甚麼?」

「你的能力並非預知死亡,而是窺視將死之人的走馬燈。而走馬燈是人一出生就已經定下來的東西,就憑你是沒有可能改變的。」

如果改變不了,那為什麼要讓我看見……

(本故事純屬虛構 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歡迎回顧上一篇:(本篇非續作)

無所不知且一無所知

等待

五個月,眨眼間過去了。我那麼久未見你,想不起你的聲音,想不起你的樣子,想不起你最常說的話了;可當我翻出錄音聽,聽你的歌聲,聽你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熟悉,我應從未忘記過,關於你的聲音,關於你說過的話,關於你的所有事情。

等待是煎熬的嗎?不,每天都在等待,當這成為習慣,日子與以前過的又有何區別呢?有些事情,不去想,不敢想,忘了想,也就忘了,以為自己把它遺留在了過去;可當不小心碰到了它的一角——它的全部都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猛烈撞擊著我的思緒,不止曾經的那些,還有新的,對於你的思念。

等待是煎熬的嗎?不,有些事情,不去想,不敢想,忘了想,也就忘了;可我還是去想了,去尋找它了,不自禁地,全部找回來了。但活在錄音裡的只是過去,即便再熟悉,他也不是「你」,留著徒增思念而已。我捨不得刪除,捨不得親自丟棄;有時候很怕,很怕,每一次見面都可能會是最後一次。於是就留著了,留到什麼時候好呢?五年後?十年後?我能做到嗎?到那時我真的還記得你嗎?

等待是煎熬的嗎?可能吧。最煎熬的會是想起了你,卻找不到任何有關你的事情嗎?我不敢試,我不信我會完全遺忘一個曾經那麼喜歡的人,如果在很久的以後,只能在回憶裡尋找他,他,和關於他的所有會徹底地,只存在於我的腦海裡。我們以後會那麼巧碰見嗎?碰見了,我會記得他,或者他會記得我嗎?我不信那千萬分之一的概率,世界有時真的很大,很大,大到完全碰不到思念的那個人;而碰到了,不記得,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在等待你嗎?我在等你,即使生活過得與遇見你之前並無差別,但我偶爾,只是偶爾,會數我們多久沒見了。

等待是煎熬的嗎?日子去得很快,每天經歷的事情都時常讓我無暇思考這個問題。當我思考幾輪過後,發現這個問題毫無意義,等待是煎熬的又如何?無論如何,我都會等你。

年少趣事(二)

也許,她喜歡我吧……

幾天後,我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而和她的互動逐漸增加,在小休,午休,放學的走廊上都充滿著我們的身影,為這個空虛的走廊打了打燈。午飯的時候,我們一下課便會對好眼神飛奔到樓下賣煮蘿蔔的張叔叔檔口買一塊蘿蔔吃。熱騰騰的蘿蔔又香又大,而且不帶根,一塊又一塊,一毫錢的飯錢這就吃光了;然後我們會站在操場上吃著蘿蔔和她談著天,仿佛這蘿蔔還有點兒甜;我們聊的事兒還挺多,有學習的,家庭的,興趣愛好的,總覺得聊不完。坐著坐著,聊著聊著,就一個午休了。

「小譯,明天星期日,我和小娣要去樂善戲院看西洋戲,我們還有多一張頭等戲票,你有興趣嗎?」當我收拾著文具打算著回家的時候,小容跑了過來拍我的肩膀說道。在那時候,一張頭等戲票就要兩毫錢,相當我的兩天飯錢,連最便宜的木椅票都要八仙錢,自然我就沒有條件去,加上是小容的邀約,我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明天九時整吧!」小容拿起了袋子一邊往課室外走去一邊喊到。

面對突然的邀約,使我神不守舍但是又帶點兒興奮,心情十分異常。帶著這個忐忑的心情走過蜑家碼頭,花嬸嬸的艇仔粥檔口,直到回到了大院,我的心情也都平復不到下來。

「怎麼?撿了金子啊?這麼開心!」當我踏進大院包租婆說道。我知道那時候我的表情已經沒有辦法控制,生怕被別人知道我和小容看西洋戲,於是就決定隨便敷衍了事。「你去過愛群大廈嗎?你去過樂善戲院嗎?你和她去過嗎?」面對我的三條問題,包租婆滿臉迷惑地說道:「神神秘秘」,然後抽著那雪白的三炮台拿著一把大葵扇子上了樓。當晚,我更是徹夜難眠,總是想著她,感受著她;感覺她已經完全地進入到我的生活中。

我……好像喜歡上她了。

「今天,民國二十一年九月十日,八月初十,我,吳欣容,汪招娣;去樂善戲院看西洋戲。」我在剛撕下來的日曆紙上寫到;隨後,便拿起小布袋,急急忙忙地離開了大院。

這是西關最美好的一天,溫和的陽光伴隨著徐徐清風,吵雜的叫賣聲夾雜著黃包車悅耳的鈴聲;我哼著小曲,走過了市場,警局,走在珠江邊上。「噹!噹!噹!」隨著對岸的教堂的此起彼落的鐘聲,已經八時四十五了。我把褲帶一緊,便追著風,向戲院跑去。

「喂!在這裡!」在車水馬龍的路上我忽然間聽到了一把聲音;我朝著那傳到我耳朵的微弱的頻率的發射點望去,只見小容在揮著手,對我喊著。儘管在水泄不通的街道上,但我依然能聽出她的聲音,然後我便跑了過去;她今天穿著粉色的小裙襯搭著烏黑的小皮鞋,綁著兩條小辮子,微微的陽光打到了她的臉上,小小的臉蛋有點兒泛紅,顯得格外可愛;「來!給!這是戲票,等一下要給檢票員檢查喲!那邊有賣南乳肉,你要吃嗎?」她一邊把那牛皮紙戲票,一邊指著檢票口的小賣部說道。「我去買吧,你站這兒。」

我從她的雪白滑嫩的小手拿過戲票後,一邊向著吵雜的小賣部走去,一邊說道;「要一包南乳肉,謝謝。」我指著炒南乳肉的鐵鍋向著販賣員毫不猶豫地說道;那個販賣員穿著白色布衫,一條滿是補丁的褲頭,滿是青筋而烏黑的手夾著一支大頭熟;他用他憂鬱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後一邊拿起用報紙折的漏斗形的「袋子」裝著南乳肉一邊說道:「五仙錢。」那聲音極其洪亮,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我被他響亮又結實的聲音嚇了一跳,旁邊的人見狀,都紛紛笑了起來,讓那本來熱鬧的戲院,變得更加熱鬧哄哄了起來。我有點兒尷尬,顫抖的手從我的小布包裡拿出那寥寥可數的五仙錢;但看了看在檢票口等著我的她,心裡還是美滋滋的。

接過熱氣騰騰的南乳肉之後,就和他們會合了。(下回繼續)

「白色的雲,黑色的雲,都漂浮變化不定,但卻不想妳看到烏雲」——(呱呱原創)

 

*註:1.時間線:1932 (民國二十一年)                                                                                     2.樂善戲院:位於廣州西關的一個戲院,建成於光緒三十一年(1905),清拆於                                 1970年                                                                                                           3.三炮台: 一個外國香煙的牌子,當時是有錢人的象征                                                       4.南乳肉:南乳花生                                                                                                           5.大頭熟:是由玉扣紙捲著煙絲製作而成的平民香煙,相似於卷煙                                   6.小布包:小腰包

執筆的原因

由初中開始,我便會把自己的幻想寫下來,但那些都算不上是文章。

中三,我因要做讀書報告,所以看了由陳慧所寫的《人間少年遊》。我並不是一個喜歡看書的人……不,我討厭看書。但我還是把那本書給看完了。

書中有很多篇文章,講述香港人的故事,當中有愛情、友情和親情的故事。雖然我差不多把內容都忘光了,但當中有一個故事,我應該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故事講述主角在上班途中遇到一隻會搭地鐵的流浪貓,然後她就向公司請假,跟著貓咪度過了悠閑的一天。

我一邊看這篇文章,一邊笑,看得很開心,所以我就把這篇文章寫進了讀書報告中。這篇文章令我心情變得愉悅,但當我想像自己步入社會的未來時,我便開始對自己的未來感到很絕望。

及後,我因要做第二份讀書報告,而前往圖書館借書。我拿起了同樣由陳慧所寫的《拾香記》,然後毫不猶豫地把它借回家。討厭看書的我還是把它看完了,然後我哭了。

《拾香記》與《人間少年遊》很不同,《拾香記》的內容講述在一九七四至一九九六年間,主角一家人之間發生的事和家人之間的感情。在故事中段,主角就說自己已經去世了,這令我很驚訝,亦令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我記得我還看過另一本陳慧的書,有關愛情的書,但我沒有把它看完,因為我無法理解愛情,而且我當時已放棄理解甚麼是「愛」。

以上兩篇讀書報告,我的分數都很低,寫得很差。這不是少見的事,甚至是常態,因為我為了交功課而寫的文章都寫得很差。

由中一開始已經是這樣,要交給老師的文章我都寫得很差,有些可說是慘不忍睹。我本來已是一個很自卑的人,而寫作令我對自己更加沒信心。

直至老師說博之以文可以匿名投稿。

當時我已長時間受情緒問題困擾,幾乎每晚都在哭。所以我一時興起,想到了寫一篇文章,匿名投稿到博之以文,於是《無色》便誕生了。(雖然我當時的確有情緒問題,但因我沒有去看醫生,所以其實得知自己有憂鬱症的人是「我」,並非作者本人)

及後,我又寫了一篇《誰知道真相》,記述在主角的學校發生的學生死亡事件。老實說,我為這篇文章被發表而感到十分驚訝,同時亦因續篇沒有被發表而感到有點不快和可惜。在讀文章的留言時,我亦發現了不少只看標題,不看文章內容的人。

過了一陣子,我又寫了一篇文章,成功引起了老師的注意,因為文章的內容讀來讓人擔心。該文章到現在還是沒有被發表。「真可惜,那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啊!」我心想。
老師亦表示那篇文章寫得不錯,令我很自豪。

由於受到了老師的肯定,所以我開始變得更加敢去寫作,並非以我過去笨拙的文筆寫作,而是以經過陳慧洗禮的文筆。沒錯,是陳慧。我過去的文章可能只算是「劇本」,文筆非常笨拙。但看過陳慧的書後,我嘗試學習她的寫作方式,再以自己的方式寫作;所以才得到了其他人的肯定和讚賞,令我重拾一點點自信。

暑假期間,我寫了幾篇文章,但只有《無所不知且一無所知》獲發表;開學後,我重寫了某篇以前的文章,然後投稿到博之以文,但也沒有被發表。「大概是因為比較負面吧。」我和我的朋友都猜。為了得到確實的答案,我決定去聯絡老師。

「我會再讀,大部分都可以陸續發表的」

不久,《幽靈少女》便出現了。這篇文章是我初中的時候,心血來潮寫的。最近,我無意中發現了它。重新讀完一次後,由於我對過去的自己非常不滿,我便決定重寫這篇文章。由二千四百多字,增加至二千九百幾字。那亦是我的得意之作。

《幽靈少女》獲發表後,我突然開始思考我執筆的原因。「我因寫作而變得更加沒有自信,同時亦因寫作而重獲自信。」同時我亦會思考那些大作家、小說家執筆的原因。他們和我究竟是為了什麼要拿起了筆?陳慧又是因為甚麼要寫下《人間少年遊》和《拾香記》?

我想,在博之以文投稿的同學當中,應該有一部分是為了書券和交功課而投稿的吧。但對我而言,書卷和功課都只是其次。

也許我是想透過寫作來向他人表達些甚麼,也許我是想透過寫作來抒發負面情緒,也許我只是想透過寫作來得到他人的認同……

我明白瀏覽博之以文的大部分同學,並不會認真思考文章的意義,只想完成功課罷了;但我仍認真寫作,然後投稿到這裡。

明明知道大家不會理解我心中所想,但我仍努力寫作。當中的原因,我到現在仍沒有答案。也許在我的未來,我仍然思考著我執筆的原因;也許在我的未來,我仍會不定期地坐在書桌前,寫著我心血來潮而寫的文章,勉強維持著我與人之間的連繫。

最後來說說「JL1018」這個筆名,這並非某個名字的縮寫,亦並非某人的生日,而是其中一個我執筆的原因。

年少趣事

今年的八月一日是大家開學的日子,經過了一個漫長的暑假,仿佛滄桑了許多,應該是回鄉下幹體力活兒造成的吧?拖著沉重的腳步和教官打完招呼後,步進教學樓。

今年的開學會於我來說十分的不幸,明明取得了優異的成績卻不能進入自己夢寐以求的班級,簡直是雪上加霜。回到課室對著一班毫不認識的「同學」,想起都覺得毛骨悚然,拿著小紅格本子走在那黑暗又陰冷的走廊上,像極了我的內心。

「答…答…答」,我的腳仿佛被綁了一個八十公斤的大石頭一樣,拖行著進入了課室。這課室和之前的沒有什麼兩樣,就是有桌子,,暖爐,,時鐘,黑板,就是多了一雙又一雙好奇得發亮的眼睛在打量著我罷了,像極了我晚上在田裡看到的一雙又一雙貓眼。看完座位表後,我便像老牛似的衝到了我的座位上,打算拿本書出來稍稍掩蓋我的不安。「嗯?你好,新同學,我叫小容,請問可以認識一下你,一起做朋友嗎?」

她那溫柔甜美的聲音,身上散發出陣陣清香,直衝我的腦門,好像這種香氣在哪兒感受過,但記得不是很清楚。我沒敢抬起頭,只是回了一句;「嗯,改天再說吧,在忙。」這看似冰冷的我,其實心裡早已「小鹿亂撞」了起來。這時心動的感覺?「嗯,好的,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擾了。」她那溫柔的聲線衝擊到我的全身,使我不經意地打了一個顫抖,我依舊沒敢看她;說完,就走了。這時,我的心裡充斥著一百句責備,但是都是害怕和不自然在作怪罷了。

之後的日子,她一直出現在我的生活裡面,雖然沒有見過她,不知道她的樣子,但是那迷人的香氣仿佛像是信號燈,使我一下子就知道那天的「小天使」就是她。這是我第一次看她的樣子,瘦小的手,鼻子小小的,長著雙黑溜溜的大眼睛,那顯眼的白色小花點小裙加上粉白粉白的小鞋子;使得她整個人都陽光活潑了起來,在這個年頭,穿著這麼純白的衣服可就真的不多了。

我們都叫她「小搗蛋」;每當有人離開課室,她總會到走廊舉起她的小手給你嚇一跳,讓那黑暗的走廊增添了不少色彩;而我,總被她嚇著。有一次,有一位軍官在南京的總統府過來為我們傳達來自委員長的慰問,我們全校師生都熱烈地舉行著歡迎儀式!當然,我們儀仗隊也不例外;升旗,擊鼓,步操,和軍官握手等,整個學校熱鬧哄哄的。一個早上就這樣下來了;但就在我收拾傢伙的時候,顧著和隔壁的小朱聊天而不小心摔破了鼓面;那次可被教官罰得不輕,還被命令了擦旗杆,還被責罰對國家的不尊重;這一下子就被傳到了整個學校都是,同學們都離我遠遠的,生怕被牽連;但她並沒有,我帶著失落,失望的心情走在那烏黑烏黑的走廊上。那走廊上,別說同學了,連油燈都沒有一盞,我絕望地歎了一口氣。「哈哈!終於回來了吧!今天辛苦了咯!」儘管我這樣名譽掃地,她還是老樣子喜歡玩弄著別人,灰色的天,一下子就放晴了。「哦。」說完,我便進了課室。她仿佛看到了我的不安,就沒講什麼話,一直默默地跟在後面,她那雙明亮又可愛的大眼睛,開始泛紅了起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悄悄地睨著我。(下回繼續)

「我要告訴天上的風,靜靜吹散我心口的雲」——《心雲》

*註:時間線:1932 (民國二十一年)

早餐

買了今天的中午飯,兩個菜肉包子和豆漿。

我看著袋子裡的豆漿,伸手摸了摸,我看著店員從冰箱裡拿出來,理所當然是冷的,這是在市面上可以買到的,瓶裝的,豆漿。我突然很想念以前,以前在那邊吃的早餐。


我在朋友兼鄰居家開的早餐店,買了一杯豆漿,是溫熱的。杯口用塑膠紙封住,杯身的塑料很軟,不像現在的奶茶杯。細細的吸管戳開封口,輕輕吸吮,溫暖的豆漿湧入口中,甜甜的,很好喝。

也只記得甜了,我已經很久沒喝過豆漿。

我常讓父母去買菜肉包子當早餐。離家不遠有個賣包子的店,他家的菜肉包子很大,餡很足,很美味。不似我手上的菜肉包,只有我手掌大小,記憶中的那些,還要大上一圈。

我只記得好吃,菜肉包的味道應該都差不了太多,只是很懷念,那些早上,那個裝著兩個包子的紙袋子,那種永遠吃不膩的菜肉包。

我又想起,在更遠的以前,早晨,去幼稚園的路上,手裡拿著在路邊攤買的的煎餅果子,還燙,裡面裹著肉和蛋。那個時候的我,根本叫不出這種食物的名字。

吃煎餅果子的次數,半隻手都數得過來。一如既往,留在記憶裡的,只有好吃。雖然,導致這個結果的更可能是我根本不會形容美味。


後來,那家賣包子的店不在了,我的菜肉包子便也沒了。不至於沒得早餐吃,除了包子,那時也會買些腸粉、蛋糕、麵包。小店的腸粉是我最喜歡吃的早餐之一。


我忘了是菜肉包店先沒的,還是朋友先搬家的。

她們家搬到了不遠的地方,早餐店也在附近新開了。她家的早餐店成了賣腸粉的。她依然會在我回來的時候找我玩,或者我上去找她,在午飯後。不過我們不再是鄰居了。


我從來都很喜歡那些小店的腸粉,所有小店賣的腸粉,都有加一種醬汁、只加那種醬汁。每個小店的腸粉,都是那個好吃的味道。我懷疑,這醬汁的製作方法,在腸粉店界是公開的。

有一個賣腸粉的早餐店不能被稱之為小店,不僅有醒目的店名,裝玻璃推門的店面,還有乾淨的店內,不是那種一家人開著養家糊口的類型。他家的腸粉,放的是醬油,感覺比那些不知原料的醬汁乾淨多了,所以,我不喜歡吃那兒的腸粉。不是說我喜歡吃不乾淨的食物,而是醬油比起那些醬汁實在是差太遠了。打個比喻吧,不考慮金錢,不考慮需不需要出門、走路,你選擇去吃小吃街,還是吃家裡煮的飯?

他家不只有腸粉,我在那兒吃過皮蛋瘦肉粥,我喜歡吃這種粥,也曾叫家裡人做過。不過那兒的粥,更貼切的說,是米糊。粥的米是看得到形狀的,我爸煮的粥就很顆粒分明。而米糊,嬰兒吃絕對沒有問題。


去蛋糕店買早餐的話,我一定會要求一盒酸奶,那種小的,像房子一樣的牛奶盒,盒子是深綠和白的。不是乳酪,只是酸的奶。

我現在根本喝不到那種酸奶了,乳酸飲料跟那個有一點不同,其他的酸奶也跟那種有一點不同。它像童年,悄悄地消失了,我的童年也伴隨著它,逝去了。


再後來,朋友又搬家了,這次搬去了很遠,去了她母親的家鄉,我有他們的電話,卻從不主動聯繫。

我只會懷念,我不會觸碰那些與人的過去。我明白這些舉動的無用,這無法挽回什麼。懷念,只需要我一個人獨自懷念。

我不擅長跟過去打交道,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過去。

我不必與過去的人敘舊,我不用想該如何找回過去。

過去只會是回憶。

幽靈少女

這天我很早就回到學校,我疲累的背著書包走了四層樓梯,終於到達了課室。奇怪的是,課室裡空無一人。「都過七時半了,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呀。」我頭上頂著問號。課室的窗戶都被打開了,風扇亦已經開始工作了,但課室中連個書包都沒有。

我沒有再管,靜靜地坐下來開始看書。那時傳到我耳邊的只有電風扇轉動的聲音和我揭書的聲音。突然,有一陣冷風飄過,那風實在有點不自然,就像是有人在我面前走過一樣。課室的氣氛不知為何變得非常詭異,令我有點不寒而慄。

為了分散注意力,我一直在埋頭閱讀。不一會兒,我聽到了步腳聲「咯」。「是高跟鞋嗎?」我心想。我以為有老師正往這裡走,沒有多理會,繼續讀書。腳步著越走越近,它走了一會,我眼角裹好像看到了那雙腳。我不禁把頭轉向課室門外,有一個女生站在了課室外。我想看看那是誰,但那長長的黑髮把她的臉都遮住了。我的視線不禁移到那雙發出腳步聲的黑皮鞋上。

「血?!」我十分驚訝。她的雙腿上滿是一道道傷痕,傷痕一直在滲血,血都流到了白色襪子上,把襪子染上血紅色。我亦在那雙黑皮鞋上隱隱約約看到了血跡,以及緊隨其後的血腳印。十分嚇人的景象影入我眼簾裡,但我無法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女生突然又動起了雙腿,往課室裏走去。

我意識到有危險,趕忙放下書本,衝出課室。但當我走到課室外,女生的身影已經消失了。走廊再次被寧靜支配著。沒有任何一個人。「其他人都有這麼遲的嗎?都過了十五分鐘了。」我說道。在走廊站著的我開始覺得不對勁,並感到毛骨悚然。我快速地走到其他課室外,燈是亮著的,窗向電風扇都開著,但課室被一個人都沒有,就如人類滅絕後的死城,一切就如夢一般,顯得很不真實。

在走廊上看到的天空是灰茫茫一片。我俯視下方的籃球場,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的蹤影,這可奇怪了。只有詭異的風兒在空中咆哮,還有校園內外輕輕地搖晃著身體的樹木,葉子因風兒擦身而過而沙沙作響。我心跳因不安的心情而漸漸變快,更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我把身體靠在了欄杆前,開始希望自己只是大意,在假期天回來學校了。

當我打算轉身回到課室時,我眼角看到有東西從上面掉了下來。我被嚇到了,往後退時不小心失平衡掉到地上。「是人嗎!?」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了我校標誌性的校裙,我也被它嚇得驚惶失措。我站了起來,把頭探出了欄杆,往籃球場上看。預期中的屍體消失了「是我的錯覺嗎?」。雖然沒有屍體,但籃球場上卻出現了剛剛沒有的血泊,在我看來,那血泊大得像一個海洋。我開始懸心吊膽起了來,心跳變得非常快,那景象也令我喘不過氣來,我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當我以最快的速度在走廊奔馳時,感覺自己沒有在移動,走廊的盡頭還是很遠。驀地,我看到了地上出來了一滴一滴的鮮血。我的視線沿著鮮血走,又發現了剛剛的女生。那個女生一邊走,一邊流血。披在她身上的長髮沒有一點的光澤,乾燥得很。在長髮下露出了襯衫的一小角,被染紅了。那個女生拖著滿是血的腳在走廊上慢步,她的步伐亦在剛剛開始失去了聲音。

我三步併作兩步的跑了過去,以為她亦和我一樣被困在這裡。我拉住了女生的手,因為我不想碰她被長髮遮著的肩膀。我拉住了她冷冰冰的手,就像是剛從冰箱拿出來的冰,沒有任何一點的溫暖,宛如一具屍體般。

女生把頭轉了過來。雪白無比的臉蛋,和她漂亮的大眼睛吸引住了我的目光。我仔細一看,眼睛中沒有反光,只有像深淵般的眼珠,那黑漆漆的眼睛彷佛真的會把你拖進地獄。她微微垂下的眼皮和她沒有表情的臉,再加上她輕輕低下的頭,就如一具沒有靈魂的人型木偶,就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我的視線無法從她的臉上離開,我一直拉著她的手,終於開口說話了:「究竟……」還沒說完,她甩開了我的手,開始用手蓋著耳朵,睜大眼睛尖叫起來。她的尖叫聲猶如負傷猛獸的悲鳴,但又聽起來非常空洞,且異常地刺耳。她好像感到十分痛苦,惹得我的心也開始痛了起來。

我伸手想幫幫她:「發生甚麼事?你怎麼…..」我還沒說完,她就停下了悲鳴聲,直視著我。那漆黑的雙眼中,驀然流下了血淚來,鮮紅的淚水奪眶而出,流過她雪白的臉龐,血淚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她的襯衫和地上。源源不絕的淚水在地上成了一個血泊,就似籃球上的一樣。她跪在了地上,掩面而泣。哭泣聲在走廊迴響著,但我或許未看清楚那女生的面,並不能理解她心中的悲傷,又開始覺得她屬於這個世界。

不久,女生停止了哭泣,站了起來,一聲不吭地轉過身去。我則站在後面一直呆著。女生再次開始向前走。這時走廊中響著溫和的音樂,令人心擴神怡的旋律,把我那受驚的心打了一劑鎮定劑。當我想要享受這突如其來的音樂時,耳邊響起了熟悉的歌聲,那對我而言美妙絕倫的歌聲喚醒我那些無故消失的記憶,那是我好友的歌聲。

「我不希望會再遇到你」那一句歌詞在我耳邊響起。

我終於可以看清這個女生的真面目,那熟悉的面孔,那將永遠留在我心中的歌聲,那是我曾經的好友,那個從學校天台一躍而下的好友,那個早已不在人世的好友。那聲線帶出的話,令我不禁流下悲傷的淚水,我又跪了下來,心內充滿著歉意及內疚之情,我怪我不能拯救她,我還有資格以「她的好友」自居嗎?

不知不覺間,走廊再度變得越來越長,那個女生越走越遠,她的腳步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血泊也消失了。而她的背影,令我感到痛心切骨,猶如千千萬萬根針刺進我的心裏,令我感覺心臟快將停止跳動,令我感覺無法繼續呼吸,四肢開始變得無力。

我再一次想要挽回這段虛幻的友誼,我奮力用無力的雙腿站了起來,追了上去,我伸手想捉住她的肩膀。但可惜,我的手穿過了她半透明的身體,意味我們不能在已逝之人身上挽回已過去的一切。我緊握著拳頭,緊緊閉起雙眼,眼淚卻又不再受拘束的逃了出來,我已淚流滿面。這時我睜開了雙眼,攤開了手,一束非常長的黑髮出現在我的手掌上,我想要握著她留下的痕跡,奈何頭髮實在太長了,它逃出了我的手掌,心也一樣落空了。

我又聽到了有人喊著我的名字,我總算醒過來了,原來這都是一場夢。因為課堂太無聊,我睡著了,那都只不過是我出於思念而發的一場夢。醒後的心情甚是複雜,我想再見到她,但同時亦不敢再面對她。

我不由自主的往後方看,那空著的坐位上、桌子上,擺著一束束鮮花,亦有她最愛的彼岸花,桌子上擺放著她的遺照,是她難得一張笑著的照片,令我不由得回想起,她常常說自己笑起來很醜,「不,還挺美的啊。」我心想。

淚水再次在眼眶裡打轉的這一刻,課室響起了夢中的那首曲子。「今天有甚麼活動嗎?」「應該是沒有才對……」我聽到了同學的對話後,仿佛知道了發生什麼事,意識下望向走廊。音樂很快便停下來了,緊接著的是下課的鐘聲。我甚麼都看不到,「果然只是夢嗎…?」我喃喃自語道。

當我把視線移回正前方時…眼角中再次有人墮樓的畫面,後有「呯!」的一聲在我耳中響起。我立刻從座位上跑到走廊的欄杆前,籃球場上一樣空無一物。

「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有人站在我身後,用我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聲細語。那一刻我感覺到有詭異的涼風在我背後吹。「那不是當然的嗎?」我細聲回應道。「不過已經沒所謂了。」涼風消失了。「就這樣忘記我吧,就像以前那樣。」

意識到她已經離開風的那一剎那,我鬆了一口氣,因雙腿發軟而再度跪了下來。聽到那翻話後,我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開始甚麼聲音都聽不見,且感覺難以呼吸,喘不過氣來。當我回過神來時,已無法停止自己的聲音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